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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茵着实被吓了一跳，连忙去花厅，却没见到薛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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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奶奶，大少爷和粟大人在小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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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刚说完，薛世安就出来了，身后跟着粟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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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堂堂七尺男儿，却玩自杀这一套。老夫才不在乎他死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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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县令嘴硬，再加上正在气头儿上，完全不想搭理二少爷薛时安。可海茵和薛世安不能不管，到底是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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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将他送到侍卫们居住的院子，找府里的御医去给他包扎，再拨几个人照顾着，别叫他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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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世安吩咐完，重重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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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过年的，家里一桩事接着一桩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儿。瞧把自己媳妇儿给累的！
“要不你去歇着，这里交给楚嬷嬷她们。再说了，母亲身边的人也都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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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世安偷偷地和海茵说，被海茵瞪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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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妹去世这样大的事，我怎能丢下手不管？”纵然再难过，人毕竟去了，后事还是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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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茵去找粟夫人商议，粟夫人擦着泪道，“我家老爷已经替女儿写了休夫书，那她就不算薛家人了。我们要将落蕊带回家乡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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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茵劝道，“伯母先息怒。听粟大人说，族里因为先前您只有一位嫡女，谋划着要过继儿子给您，好继承家业，被粟大人拒绝了。只是族人吃绝户的心一直没死，若落蕊回去，他们未必肯让出嫁女葬入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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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夫人一愣，显然是事前还没想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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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后，她说，“落蕊如今不是独女了，她有了四个庶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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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大人荒唐了几年，竟真的生下了四个幼子。都差不多大小，在两岁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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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也知道，他们是庶子，且非常年幼，抚养他们长大尚需数年，您和粟大人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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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夫人无话可说，只是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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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我虽年轻，但分析此事，也觉得若当真失了侯府的庇护，恐怕您家里四个幼子会遭不测。您也知道......”粟夫人擦了泪道，“我懂了，你说得在理。落蕊虽不愿再和薛二郎做夫妻，可我听她叫长公主一声娘，又是你们最后陪在她身边的，想必她平日和你们就交情深厚。我替女儿谢过各位大恩。这件事，我再和我们家老爷商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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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茵安慰她道，“这事不急，明日再说也可。伯父伯母连日赶路，想必已经很累了，赶紧去歇着吧。这里都交给我吧。您看，我母亲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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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的确有些疲惫了。她睡到天不亮就突然醒了，想着起来去看看落蕊，结果就见她不大对劲，果然没多久就咽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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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夫人连忙抱歉地道，“多谢长公主大恩。是臣妇唐突了，请长公主先去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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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长公主也颇为怜惜地对她说，“落蕊走前叫我一声娘，那她就也是我的女儿。你们先去歇着吧，屋子都准备好了，等休息好了，咱们再坐下来商议落蕊的后事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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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套了一番，粟县令带着夫人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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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茵送走了婆母，便张罗着搭灵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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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太暖，落蕊的遗体也不宜久放，需尽快移入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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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世安苦恼道，“这事我也不知什么个章程。不如将孟夏借来张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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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夏嫁入成家不久，就操办过成清曾祖母的丧事，也算是有些经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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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茵却有些为难，“大过年的让人家来操持丧事，不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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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成清和孟夏不介意，成家长辈恐怕也有意见。两个人始终定不下来，公主府的人那就更不知道民间丧事的礼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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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侯府办，更不可能。薛老太君本来就受刺激头脑不清醒，若这事让她知道了，只怕又要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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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丧事只能在公主府办。可落蕊只是侯府隔房的侄媳妇，没有正经理由在公主府办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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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都是棘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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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茵一直犯难，连午饭也有些吃不下，只一直催着下人赶紧搭灵堂，紧着将落蕊的遗体放了进去。棺木也是用的上好的金丝楠木，是从侯府悄悄运出来的，当初给薛老太君备着的。桃枝披麻戴孝在灵前跪着烧纸，哭得人听着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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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午后大家都坐下来时，粟夫人先开口道，“我们商议过了，休夫一事实在耸人听闻，我们家落蕊受侯府恩情，我们不能给侯府抹黑。这事就作罢，落蕊也可葬入薛家祖坟。只是有一事，要先说清楚，若薛家不答应，我们立即带走落蕊回乡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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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茵是当家奶奶，这些事都需要她出面周旋，于是连忙道，“伯母请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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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母亲，我能想象到，落蕊最放心不下的，恐怕就是槿姐儿了。她才三岁，就没了娘，实在是可怜。侯府势大，又富贵，可对于一个没娘的孩子来说，这些都没意义。我们要求带走槿姐儿抚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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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人全都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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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茵还没有孩子，东阳长公主却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能理解粟夫人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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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我们恐怕没法做主，还需要我们家二少爷的同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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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长公主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一个声音传来，“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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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二少爷在下人的搀扶下慢慢走进来，跪在了岳父母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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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人薛时安，给岳父岳母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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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夫人冷声道，“不敢，我们可当不起你侯府二公子这一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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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爷面色苍白，脖颈间的纱布还渗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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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他被冻僵了，手上没力气，恐怕他真得已经随落蕊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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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如此，脖颈间也留下了深深的血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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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县令和夫人到底是心疼过这个女婿的，见他这样，也有些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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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总跪着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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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扶了二少爷坐到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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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长公主道，“时安啊，你方才说的，当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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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爷惨然一笑，“落蕊都不在了，有谁比她这个亲娘更疼孩子的？岳父岳母愿意抚养，我也放心。落蕊去了，她的父母今后就是我的父母，我也会跟着过去，替她伺候岳父岳母，为岳父岳母养老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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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县令大怒，“老夫有儿子，用不着你假好心。若不是你优柔寡断愚孝不分轻重，我女儿怎么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