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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宁，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在董事会上提起这么重要的决议呢？”孙婉晴给周若宁端过来一杯热茶，她依旧不露愠色，一如昨日温和得体的大嫂。周若宁瞬间放松了警惕，她太容易把人想得太好，又或者，谁又能想到自己的家人会害这个家呢？她心里早已经给她找了无数个借口，虽然会计和职业经理人给出的数据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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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周若宁依然觉得仅仅是哥哥嫂子两人决策失误吧，他们总归肯定是为了周氏集团好。“大嫂，我知道这个项目是你的心血，对你来说确实很难割舍，但是，请你相信我是为了周氏集团好，没来得及提前和你商量，我很抱歉。”周若宁一脸歉疚地说道。她又想到自己的哥哥还昏迷在医院，大嫂心中的痛苦肯定不比她少分毫，她心中对大嫂和尚在襁褓中的小侄子充满了怜惜。
但凡周若宁能够凭借事实和理性来判断，她就该对孙婉晴保持坚定不移的怀疑，可在周若宁的心中，感情总是更胜一筹。
孙婉晴眼底尽是复杂的光芒，但是这种复杂瞬间被从眼角蔓延开去的温柔笑容所掩盖，她轻声细语地说道：“下次这么重要的事情，可以先同我商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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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宁点点头表示应允。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让她稍稍放松了些许。她抬起头，认真说道：“大嫂，我会记住的。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提前和你商量。”孙婉晴满意地点点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嗯，这就对了。喝点茶吧，今天你也累坏了。”
几天后，周若宁坐在办公室里，盯着手中的一份文件，眉头紧锁。艺术品投资板块的变卖工作正在推进，但她的心中总有些不安。这个领域她并不熟悉，虽然有会计师团队和职业经理人的支持，但她还是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更专业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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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了季安然。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艺术摄影师，同时也是一位小有名气的艺术电影导演，多年来活跃在巴黎的艺术圈。虽然与画廊主不同，但他的工作性质让他对艺术品市场和整个欧洲艺术生态有着独特的洞察力和认知，他在这个专业领域内也积攒了一定的人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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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要向季安然开口寻求帮助好像能更轻松一些，不像对苏逸那样，总觉得莫名有种隐隐的压力。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些畏难情绪，她实在不想把自己的压力分摊到其他人头上，况且这件事和艺术电影、摄影这些并不完全对口。万一耽误了他的工作，她心里难免过意不去。
办公室里，周若宁看着桌上一份因艺术品项目溢价问题引发的审计报告，眉头轻皱。这个问题急需解决，而自己并非这个领域的专家，能信赖的又只有熟悉艺术圈、有深厚国际背景的人……除了季安然，她想不到其他更加合适的人选。
最后，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而又让她分外安心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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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宁？”电话那头传来季安然那低沉又温暖的声音，连他的调侃也让人莫名轻松和温暖，“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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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宁轻笑了一声，掩饰住内心的些许忐忑，语气中带着点儿故作的轻松：“安然，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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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想好了，愿意让我参与你的事情了？”季安然语气柔和中有些打趣，又多了几分认真的关切，“说吧，什么事？”季安然很欣慰周若宁终于能够向自己求助，而不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压力。周若宁犹豫了一下，将艺术品投资处置的事情细细讲给他听，最后说到：“主要是……我真的对这个领域不太了解。觉得也许你这些年在巴黎艺术圈工作，比我更懂得该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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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她的话，电话那头的季安然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而后笑了起来，语气坦然：“当然没问题。你放心吧，若宁，这不算麻烦我，对我来说，能够帮你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我认识一些艺术圈的朋友，虽不做艺术品，但买家、市场等资源我多少能帮你找对方向。更何况……”他说到这里，带着一点轻松而宠溺的语气，“一向只喜欢什么事都自己扛的周若宁，居然主动找我了，我自然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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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宁听着他这番话，心中原本的愧疚消散了不少，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安然，谢谢你……我主要是怕会打扰到你正常的生活工作节奏。”“若宁，你对我永远不必有那种负担。”季安然笑了，嗓音温柔又笃定，“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能帮你，我比谁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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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隔着时空的距离，周若宁莫名感到了一些安慰，仿佛他远在巴黎的世界，也牵引着她现实生活中的复杂困局。几天后，季安然突然来电：“若宁，我得提醒你一件事——你们公司收购这些艺术品的时候，很多价格都高得不正常。我稍微查了一些资料，发现其中有几件藏品的市场估值，远低于你们当初的采购价。”
周若宁愣了一下，心中升起一丝疑惑：“高得不正常？是指溢价过高吗？”
“是的，有些藏品的价格甚至高出市场价40%以上。”季安然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种情况很少见，除非是有人刻意抬高价格，或者这些藏品背后有其他目的。”
周若宁的心猛地一沉，但她还是努力保持冷静：“安然，你是说，这些藏品的收购可能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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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下定论，但确实值得深入调查。”季安然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了，你之前提到过，你大嫂的父母在巴黎经营画廊，是不是可以通过他们的渠道，了解一下这些藏品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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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周若宁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是啊，大嫂的父母在巴黎经营画廊，按理说他们应该对这些藏品的市场行情非常了解。想到这里，她决定主动问问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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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若宁拨通了孙婉晴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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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我最近在处理艺术品投资板块的变卖工作，正好想到您父母在巴黎经营画廊，应该对这些藏品的市场行情很熟悉吧？”她试探着问道，“能不能请他们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买家？”电话那头，孙婉晴的声音依旧温柔：“若宁，我倒是想让他们帮忙，可惜他们最近实在太忙了。画廊正在筹备一个重要的展览，可能没办法抽出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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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宁微微皱眉：“这样啊……那他们的画廊叫什么名字？我这边也可以通过一些渠道联系他们，或许能帮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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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孙婉晴轻描淡写的声音：“他们的画廊叫‘贝尔蒙画廊’，不过真的不太方便，等展览结束，我再安排你们见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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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后，周若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隐约记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大嫂以“忙碌”为由，推脱家人去拜访她的父母了。她努力回忆起大嫂和哥哥的婚礼照片，发现照片里从未出现过大嫂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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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疑问，她拨通了季安然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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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你听说过‘贝尔蒙画廊’吗？大嫂说她父母经营的画廊就在巴黎。”周若宁小心翼翼地问道。电话那头的季安然愣了一下，随即语气变得严肃：“贝尔蒙画廊？若宁，我在巴黎艺术圈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这家画廊。巴黎的画廊圈子虽然大，但经营了二十多年的老牌画廊，不可能一点名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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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周若宁下意识反问，“贝尔蒙画廊，我确定听她说过这个名字。大嫂说这画廊经营了好几十年，而且还有不少藏品资源，你怎么会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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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安然的语气变得略微严肃：“若宁，这个名字在巴黎的艺术圈里确实从未出现过，甚至查不到任何相关记录。巴黎的艺术圈虽然大，但画廊圈子却十分集中，尤其是能够存续二十年以上的画廊，基本都有一定的圈内认可度。如果真有这样一家画廊，又经营多年，但完全听不到名声，概率几乎是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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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一个疑问在周若宁的脑海中迅速成型。她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些不寻常的细节——虽然大嫂一直说她父母在巴黎，但从未见过任何具体细节，只是听大嫂提过几句。而且每次提议去拜访她的父母时，总会因为各种理由而作罢。这些看似“合理”的细节，如今突然在她的脑海里交织出更大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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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是因为画廊很低调？”周若宁试图说服自己，但这句解释连她自己听起来都有些牵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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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安然低声道：“若宁，如果画廊低调到完全没有存在感，那她的艺术品投资能力从何而来？她以这种背景推动你们公司投资艺术品项目，现在看来，可能有些根基不稳。”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直接刺中了周若宁内心摇摇欲坠的信念。她想起大嫂履历里所提到的背景，以及过往塑造出来的完美形象，这一切发生了些许动摇。她决定再多问问大嫂，同时从另一条线索查探。
周若宁想起手机里哥哥大嫂结婚时的照片，也许照片里会有更多蛛丝马迹。她翻开手机里的相册，从上千张照片中快速找到了一张几年前哥哥和大嫂婚礼时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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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里有他们一家人，手捧婚礼鲜花的孙婉晴站在中心，面带怡人的笑容，还微微偏头向周峻川，而哥哥周峻川显然正满脸幸福地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她记得那场婚礼一切都被安排得非常完美，但现在，她的目光却落在了站在孙婉晴身旁笑容灿烂和幸福的“父母”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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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宁对着这张照片微微失神，想了一阵，仿佛下定决心般转身重新拿起手机，将照片发给了季安然。周若宁：安然，这是我哥哥和大嫂结婚时的照片。你认识照片里的人吗？特别是站在她身边的几位法国朋友。她曾经说过，这些人是她家族的朋友或者同事。
当信息发出后，屏幕上的“消息已送达”静静地停留了一阵，但季安然的回复很快传来。
季安然：稍等，我仔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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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宁坐在沙发上，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仿佛有股莫名的压力笼罩心头。她握着手机，静静等待回复，却越发觉得时间流逝得无比缓慢——几分钟像过了几个小时那么漫长。作为一个情感理性总是交替作用的人，她依然不能把事情朝最坏的方向去想，只觉得自己只是小题大做——也许这一切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可疑。大约十分钟后，手机振动了几下，季安然的回复终于到了。
季安然：若宁……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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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宁的心瞬间紧绷，她快速打了一行字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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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宁：什么意思？你发现了什么？几秒钟后，季安然直接发来了一条语音消息。他语气低沉，夹杂着几分谨慎：“照片中的几个人，我有点印象，但我可以确定，他们不是画廊业的人。我记得照片里站在孙婉晴左边的那位男人，他好像是巴黎一个摄影工作室的独立工作人员，完全和艺术品行业无关。如果她的父母真在巴黎开画廊，又是老牌画廊，他们的朋友不会是这样的圈子。至少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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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语音的一瞬间，周若宁拧紧了眉头。她的心中突然浮现出另一个念头：*这些人的身份，和大嫂说的父母背景，是完全不搭边的。这……完全不对劲。*她有些慌乱地握着手机，问：“安然……你再帮我确认一下，还有什么可能解释吗？比如，大嫂的父母可能比较低调、不喜欢社交，所以交往的人比较特别？”
几分钟后，季安然再次发来了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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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安然：若宁，我大概率觉得这是有意编造的。一个拥有悠久历史画廊的所谓“家族背景”，会和这些人联络多，却完全不在任何艺术圈朋友的活动和社交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要不然，是她隐瞒了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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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耳边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重锤敲击着周若宁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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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宁放下手机，眼神游离在空中，好一会儿没有动。她回忆了一遍之前大嫂孙婉晴提起过的所有所谓“家族画廊”的细节——每次拜访她的父母都被“正忙着画廊事务”搪塞；提到“珍贵藏品”的时候从不愿透露细节；在推行公司艺术品投资业务时，看似是条理分明、资源丰富，实际上却从未拿出过真正有说服力的业界资源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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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真的，是编造的？她内心有些排斥这样的可能，但季安然并不是一个冲动做结论的人，甚至这种冷静的分析反而更让她觉得可怕。她继续思索着，拨通了季安然的电话。这一次，她语气中已经多了一分急切：“安然，你觉得……她伪造履历的可能性有多大？如果真的不是她说的那样，那艺术品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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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宁，如果她的背景是假的，那她推动艺术品投资的理由可能也并不单纯。”季安然的声音依旧冷静，“我建议你先重新梳理一下整个项目的收购和销售环节，看看资金流向是否存在异常，或者她是否通过项目为自己铺设某些安全的退路。另外，我来帮你查一查这些人，如果我能从他们身上找到突破口，或许你就能确认大嫂的背景真相。”“谢谢你，安然。过几天我会去一趟法国，到时候见。”周若宁低声道，心头的慌乱稍稍被他的理性态度压下几分，但内心深处的疑云却越发浓厚。
挂掉电话，周若宁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家里的其他人。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她知道自己不能冒然怀疑。但是，她脑中已经隐隐有了决心——她必须弄清楚这一切。
无论真相如何，她都不能让哥哥和周氏集团因为感情用事而失去更多。这一切的背后，究竟还藏着怎样的秘密？她有些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