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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都台东区(((
全家便利店(藏前站前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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隼将淋湿的制服外套搭在左臂上,推开便利店自动门时,挂在门楣的青铜风铃发出沙哑的叮咚声。收银台后正在理货的店员头也不抬地说了句"欢迎光临",塑料质感的问候被空调外机的嗡鸣吞去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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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绕过摆满半价饭团的冷藏柜,径直走向热饮区。指尖掠过铝罐时带起细微水珠,方才音乐教室渗入掌纹的松香混着雨水,在暖色灯光下蒸腾成朦胧的雾气。自动咖啡机突然发出"咔嗒"的泄压声,惊得他手指一颤,碰倒了立式货架上的草莓牛奶。"小心。"
从斜后方伸来的手先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纸盒。那是只骨节分明的手,食指第二关节处沾着钴蓝色颜料,无名指戴着素银戒指,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隼顺着米色风衣袖口往上看,对上一双蒙着夜雾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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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约莫二十五六岁,及肩卷发随意束在脑后,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她将草莓牛奶放回原位时,购物篮里的鸢尾花种球与金属药盒碰撞出清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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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隼后退半步让出通道,余光瞥见药盒侧面的英文标签。氟西汀——他在精神科诊所的宣传册上见过这个学名。"要这个吗?"女人从保温柜取出最后一份关东煮,白萝卜在昆布汤里微微颤动,"就当弄倒牛奶的赔礼。"
隼这才注意到她购物篮里的东西:两包七星烟、家庭装鲜牛奶、鸢尾花种球、止痛贴,还有三盒不同品牌的安眠药。最底下的美术馆宣传册露出一角,标题是《未完成之春——雾岛夏树个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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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岛小姐是画家?"他接过热气腾腾的纸杯,蒸腾的水雾在镜片上凝结成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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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挑起眉毛的动作让眼尾泪痣跟着跳动:"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敏锐?""您右手袖口有松节油的味道。"隼指了指她风衣上不起眼的污渍,"而且美术馆的海报在车站贴了半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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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外突然炸开惊雷,雨幕中的藏前站牌在闪电中忽明忽暗。雾岛夏树望向自动门上方不断跳动的电子钟,23:34的红光在她侧脸投下阴影:"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仿佛印证她的话,排水沟传来湍急的水流声。隼捧着关东煮坐到窗边高脚凳上,看着雾岛将购物篮放在相邻座位。她掏烟的动作行云流水,却在摸到打火机时顿了顿,转头望向禁止吸烟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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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了三个月了。"她自嘲似的把烟盒揉成一团,金属药盒在掌心转了个圈,"要来点热可可吗?"隼看着她往马克杯里倒入双倍巧克力粉,突然想起两小时前在音乐教室看到的乐谱批注。那些用红笔反复描摹的"去死吧",笔锋转折处同样带着神经质的颤抖。
"您最近在画鸢尾花?"他舀起半块浸透汤汁的油豆腐。
雾岛搅拌热可可的动作停滞一瞬:"为什么这么说?"
"种球表面的泥是赤玉土混合鹿沼土,适合球根植物。"隼用竹签戳破油豆腐,看着汤汁缓缓渗出,"而且您指甲缝里的蓝色...是鸢尾花色素提取物吧?"
女人低头凝视自己的双手,突然笑出声来。那笑声像是摔裂的瓷器,带着支离破碎的尾音:"现在的孩子真可怕。你是园艺部的?"
"生物社。"隼撒了个谎。事实上那些知识来自他正在创作的——患有花粉症的女主角执着于培育蓝色鸢尾。
雨点击打遮阳棚的声响逐渐密集,雾岛小口啜饮着热可可,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知道鸢尾为什么代表绝望的爱吗?"
隼摇摇头,玻璃窗上的倒影与女人苍白的脸重叠。她伸出食指在雾气朦胧的窗面画出一朵鸢尾,水珠顺着花瓣纹路滚落:"因为它的花语是...我破碎的真心永沉水底。"
便利店忽然陷入黑暗,断电的瞬间冷藏柜停止嗡鸣。隼听见药盒滚落的声音,然后是玻璃种球与地面接触的闷响。当应急灯亮起时,他看到雾岛夏树正跪在地上摸索散落的药片,风衣下摆浸在漫出的关东煮汤汁里。
"别碰!"她突然厉声喝止隼帮忙的动作,"这些不是小孩子该看的。"
应急灯的冷光下,隼看清她手心里沾着血的玻璃碎片——不知何时被划破的掌心正在渗血。雾岛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将混着血渍的药片一颗颗捡回药盒。
"要创可贴吗?"隼从书包内侧袋掏出常备的急救包。
女人怔怔望着他手中的无菌敷料,忽然露出疲惫的笑:"你随身带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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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社经常要处理标本。"这倒是实话。上周解剖青蛙时,铃差点把手术刀捅进他手心。当隼用镊子夹出她掌心的玻璃碴时,发现那些安眠药盒的生产日期全在三年前。最底层的种球包装袋印着"蓝宝石鸢尾·赏味期限2020年春"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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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手..."他注意到对方无名指上的戒指是逆戴的,内圈刻着模糊的"K.S"。"旧伤了。"雾岛抽回缠好绷带的手,腕间闪过住院手环的残影,"倒是你,这个时间还在外面晃荡没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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隼瞥见收银台电子钟显示23:47,校服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开了线。他想起铃今早偷塞进他鞋柜的匿名信,信纸上用剪报拼出"去死吧"——和千雪学姐乐谱上的字迹如出一辙。"在找这个?"雾岛晃了晃不知从哪摸出的黑框眼镜。隼这才发现自己的眼镜不知何时滑落到对方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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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眼镜时,他闻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苦橙花香,混着颜料的松节油味形成奇异的和弦。镜腿内侧的刻痕突然刺痛指尖——那是母亲葬礼当天他亲手刻下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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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记忆会骗人吗?"雾岛突然发问。她正用吸管在空杯底画出螺旋纹路,鲜奶泡沫在杯壁留下泪痕般的轨迹。隼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雨声幻听般在耳蜗深处回响。两小时前在音乐教室感知到的暗紫色漩涡再次浮现,此刻却泛着鸢尾花的幽蓝。
"比如现在。"女人用吸管指向窗外,"你觉得这场雨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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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她所指望去,雨幕中的便利店招牌在积水倒影中扭曲变形。隼忽然注意到雾岛的手机屏保——暴风雨中的东京塔,拍摄时间显示2020年7月15日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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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觉得..."雾岛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都被困在某个人的记忆标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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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动门突然开启,穿西装的醉汉踉跄着撞翻货架。当店员慌忙上前收拾时,雾岛夏树已经起身结账。她将美术馆邀请函塞进隼手中,风衣下摆扫过满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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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这个。"她的指尖冷得像冬眠的蛇,"当你想看真正的雨时。"隼低头看向烫金请柬,展出日期赫然是三天后的4月18日。而当他再抬头时,只看到雾岛撑开透明雨伞走进雨幕的背影。伞骨折射着便利店霓虹,在她周身晕开彩虹般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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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银台传来"叮"的一声,电子钟跳至23:59。隼摸到裤袋里多出的药盒——不知何时被调包的安眠药,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