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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红灯笼映照下的海面蒸腾着铁锈味，陆沧溟的指节在分海戟上叩出三短两长的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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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艘玄甲舰的炮口同时转向，将暹罗商船残骸照得纤毫毕现——本该在此接头的苏密探踪影全无，甲板上只余半截染血的孔雀蓝裙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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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主当真信这毛头小子？"孙将军的鎏金护腕重重砸在沙盘上，震得满剌加城模型轰然倾倒，"昨夜望海楼的火光诸位都瞧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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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龙卫的暗号玉珏怎会出现在刺客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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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罗盘突然发出尖啸，磁针在爪哇海域疯狂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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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沧溟抹去唇边溢出的血线，沧龙血脉在经络中翻涌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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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被刻意打乱的谣言碎片在他脑海中重组：暹罗使节暴毙、补给船遭劫、乃至苏密探失踪的时间，竟暗合郑和当年绘制的潮汐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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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凰的赤霄刀鞘轻轻点住沙盘边缘，刀身折射的月光恰好拼出三佛齐故城的轮廓。"孙将军不妨闻闻这个。"她抛出的香囊里滚出几粒黢黑米粟，"昨夜炊事舱熬的是占城稻，刺客鞋底沾的却是佛郎机黑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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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突然裹着硫磺味灌进议事厅，林盟主攥着星图残卷的手指蓦地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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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沧溟的瞳孔泛起幽蓝光泽，血脉之力让他看清了孙将军战甲缝隙间沾着的火山灰——与马六甲海峡飘来的火山云同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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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爪哇急件！"传令兵踉跄着摔进门，怀中的铜筒滚出半幅焦黄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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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凰指尖掠过残破的凤凰火漆，脸色骤变："是苏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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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整座议事厅突然剧烈晃动。十八盏琉璃宫灯齐刷刷炸裂，飞溅的碎片在陆沧溟脸上划出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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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手掷出分海戟，玄铁戟尖钉住窗棂外一闪而逝的灰影，那人喉间莲花刺青绽开的瞬间，竟化作青紫色火焰吞噬了整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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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形换影术！"萧明凰双刀交错成十字，刀锋在地上刮出火星四溅的巽卦纹路。奇门阵法成型的刹那，众人耳畔响起金戈铁马之音——分明是沧龙卫操练时的战鼓节奏，此刻却从孙将军的亲卫队方向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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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沧溟的佩剑突然自行出鞘，剑柄镶嵌的夜明珠映出墙角的蛛网。那些看似杂乱的银丝竟勾勒出半张人脸，正是三日前声称回乡探亲的粮草官。"劳烦孙将军亲自捉拿。"他将剑穗上的龙鳞扣弹向东南角，"您最信任的副尉此刻该在暹罗湾清点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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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相接处突然炸开九道惊雷，玄甲舰的赤红灯笼次第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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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有凤鸣清越而起，萧明凰的裙裾绽开焚天烈焰般的华光，照出舱门外三百张拉满的弩机——箭簇却齐齐指向孙将军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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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一石三鸟之计。"陆沧溟踏着郑和宝船独有的七星步，袖中机关锁链缠住林盟主即将触到毒酒的右手，"嫁祸沧龙卫，挑动孙将军兵变，最后毒杀盟主栽赃明凰..."他靴跟重重碾碎地砖下的引火线，青紫色火苗顺着地缝窜出，竟在空中拼出完整的佛郎机战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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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凰的罗盘针突然垂直立起，她双刀插进震位与离位，厉喝划破凝固的杀气："陆帅小心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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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面东墙轰然崩塌，月光如瀑倾泻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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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沧溟的沧龙血脉沸腾到极致，分海戟召来的飓风将毒箭尽数卷向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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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涛骇浪间，有人看见他眼中流转的星图与燃烧的沧龙旗重叠，戟尖所指之处，潜伏的二十艘蜈蚣船在雷火中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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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粮草官脸上的蛛网面具寸寸龟裂，"你怎么识破圣火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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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问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龙吟声中。陆沧溟跃上桅杆时，衣袖翻卷的浪涛化作万千冰刃，将那些刻着莲花印记的桅杆拦腰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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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住萧明凰抛来的赤霄刀，刀戟相击迸发的火星点燃了云层中的火山灰，漫天火雨坠落如凤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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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个刺客在雷火阵中化为焦炭，陆沧溟掌心渗血的玉珏突然发出清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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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渊雷火炮的余音里，隐约传来苏密探哼唱的闽南童谣——声源竟在孙将军那副从不离身的鎏金护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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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锁。"萧明凰的刀尖挑开暗格时，滚出的除了解药瓷瓶，还有半枚染血的沧龙卫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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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盟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的血珠在星图残卷上晕开，恰好补全了通往佛郎机秘密港口的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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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沧溟抹去分海戟上的血渍，月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淡蓝光晕。萧明凰望着他校准青铜罗盘的侧脸，忽然想起幼时在钦天监见过的浑天仪——也是这样精密而沉默地运转，将漫天星辰都驯服在刻度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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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卷着未燃尽的火星掠过她发梢，在甲板上投出凤凰展翅的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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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十七艘玄甲舰再次升起赤红灯笼时，没人注意到萧明凰悄悄收起了那缕烧焦的青丝，更没发现她袖中罗盘指向了某个本该沉入海底的坐标。月光在分海戟的锋刃上碎成流动的银沙，陆沧溟指尖划过青铜罗盘凹陷的星宿纹路，十七道暗流走向在他瞳孔中交织成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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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凰凝视他紧绷的下颌线，恍惚看见十年前那个在风暴中校准罗盘方位的少年——也是这样将生死都换算成经纬刻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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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盟主的血补全了星图。"她双刀轻叩沙盘边缘，刀尖蘸着药酒画出三条交错的红线，"若按郑公公留下的《海壑注》，佛郎机人的秘密港口该在巽位与坎位交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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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青铜罗盘突然发出金石相击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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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沧溟掌心血珠滴在星图残卷上，竟沿着补全的航线洇出暗褐色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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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凰瞳孔微缩，这分明是钦天监秘传的"血引星轨"之术，需用至亲血脉为引——难道林盟主与郑和船队......"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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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草官尸身不见了！"传令兵的声音带着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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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凰旋身时赤霄刀已出鞘三寸，却见陆沧溟反手将分海戟插入甲板裂缝，玄铁戟身震出的气浪掀开三块松动的船板——本该躺着尸体的暗舱里，只余几片泛着青紫的蛇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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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将军鎏金护腕与战甲碰撞出刺耳声响："定是那妖人用圣火邪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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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暹罗水蛇的蜕皮。"陆沧溟捻起鳞片对着月光，鳞片边缘的锯齿状纹路突然活过来似的，在他指腹割出细密血珠，"三日前补给船遭劫时，暹罗湾正逢蛇蜕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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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凰的罗盘针突然垂直钉死在兑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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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刀交错划开帐幔，刀风掀起的海图中飘落几粒晶莹之物——竟是冰镇荔枝才有的霜花。"粮草官家乡在琼州，这个时节......"话说到一半，她与陆沧溟同时望向西南方，那里十七盏赤红灯笼正映出某种诡异的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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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沧溟突然抓起沙盘边的胡椒罐，黑色颗粒洒在星图补全的航线上，遇血竟膨胀成蠕动的蛊虫。"好个借尸还魂。"他冷笑一声，剑穗龙鳞扣弹向舱顶横梁，机关锁链绞住的却不是人影，而是一件空荡荡的沧龙卫制服——心口位置绣着的莲花刺青还在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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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炸响在天际，萧明凰的裙裾无风自动。她袖中飞出九枚铜钱，在震位摆出残缺的凤凰卦象："是子午夺魄术！
那人真身还在......"
海面突然掀起十丈高的浪墙，玄甲舰的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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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沧溟跃上主桅的瞬间，沧龙血脉激发的威压让翻涌的浪涛凝成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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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三百丈外的黑暗中有幽蓝磷火明灭，组成圣火教祭坛特有的莲花阵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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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帆！"萧明凰的厉喝混着凤鸣刀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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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刀插入甲板裂缝，奇门遁甲的气劲顺着木纹蔓延，整艘旗舰突然九十度侧转，堪堪避开从海底刺出的青铜獠牙——那分明是爪哇巫术中记载的"恶蛟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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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沧溟的分海戟召来飓风，却只撕碎一片灰雾缭绕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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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中传来沙哑的闽南语童谣，与苏密探的声线重叠又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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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凰突然扯断颈间红绳，坠落的玉珏撞在孙将军护腕上，炸开的火星里竟浮现半张布满咒文的脸——正是声称昏迷的林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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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帅当心坤位！"萧明凰旋身掷出青冥刀，刀身嵌入舱壁的刹那，整面墙壁浮现出血管般的赤红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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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沧溟的佩剑自动出鞘，剑尖点在青冥刀镡镶嵌的夜明珠上，寒光竟照出二十七个正在融化的冰俑——每个都是沧龙卫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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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涛拍碎月光，萧明凰突然握住陆沧溟渗血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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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尖划过他掌心交错的伤口，蘸血在罗盘背面画出凤凰图腾："以血为媒，可破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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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罗盘发出龙吟凤唳的和鸣，十七艘玄甲舰的灯笼同时暴涨。赤红光芒穿透迷雾的刹那，他们看见粮草官的尸身正站在圣火教祭坛中央——胸口插着的却是沧龙卫制式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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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移形换影配合傀儡蛊。"陆沧溟抹去唇角血渍，分海戟在空中划出郑和宝船当年的航迹，"烦请孙将军亲自掌舵，走丑未寅申位。"惊雷再次炸响时，萧明凰看见陆沧溟耳后浮现鳞片状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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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假装整理鬓发，指尖悄悄擦过他冰凉的耳垂——那些纹路竟与幼时在钦天监密室见过的沧海龙图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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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深处突然传来铁索崩断的巨响，整片海域开始逆时针旋转。当第九道浪峰拍碎在玄甲舰的撞角上时，所有灯笼同时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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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凰在绝对的黑暗中握住陆沧溟的手腕，感觉到他血脉中奔涌的潮汐之力突然凝滞。"陆帅，潮信......"她的警示被吞没在更大的轰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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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重新倾泻而下时，海面上漂浮着无数青铜獠牙的碎片，而圣火教祭坛的位置只剩下漩涡的残影。陆沧溟的佩剑突然自行归鞘，剑柄龙鳞扣映出的星图比先前偏移了三个刻度。
萧明凰弯腰拾起片湿漉漉的蛇鳞，发现锯齿状纹路里嵌着半粒佛郎机火枪用的铅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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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会有大雾。"她将鳞片收入贴身锦囊，双刀在地板刻出新的卦象，"三百里外有铁器相击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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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沧溟正要开口，整支舰队突然响起示警的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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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盏赤红灯笼次第亮起，却在海天相接处照出某种庞大的、正在蠕动的阴影——比最巨大的宝船还要巍峨，却转瞬即逝。萧明凰的罗盘针开始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星图补全的航线尽头。
她望着陆沧溟校准青铜罗盘的侧脸，忽然将袖中那缕烧焦的青丝缠上手腕——那里系着的，正是十年前从风暴中拾回的半枚龙鳞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