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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黎撩开珠帘,缓步走入室内,低眉顺眼,“让孙嬷嬷久等了。”她微微欠身,礼数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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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小姐哪里的话!”孙嬷嬷说,“等进到宫里,夫人和小姐见面的机会就少了,现在多说些话,以后才能不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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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嬷嬷说这话时,眼里毫无恶意,在她的眼里,女子进宫为妃应是天大的喜事,是祖上积德,是无上荣耀,故而无法理解苏夫人的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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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老奴此次来的目的,想来您已知晓。”“咱们大燕民风开放,没有历朝历代的那些繁文缛节,官家女子进宫前只需经过三重考验,分别是礼、貌、才。但因苏小姐是陛下钦点,所以免去了这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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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黎点头微笑以示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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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开这些,剩下的便是一忌二侍。这一忌便是宫廷禁忌。”说到这儿,孙嬷嬷一改和善的样子,表情略显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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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姐要记住,在这宫里,陛下就是天,陛下说的话,做的事,皆不容置疑。即便是打、骂也不可反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小姐是大家闺秀,应是明白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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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黎表情未变,眼神却透露出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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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难想象,如果她真的是名古代女子,进宫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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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幸好,她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即使再苦再累,安若黎都没有半分怨言,但……她绝不会容忍欺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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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大燕皇帝也没有例外,谁要是越过了这条线,谁就要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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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不休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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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嬷嬷说完惊觉一股寒气漫上心头,恐惧让全身僵住,汗毛根根竖起。周围瞬间变得安静,她下意识看向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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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小姐面色柔和,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完美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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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幼进宫,到如今已有四十余载,她能活到现在,全靠她察言观色的能力,刚才那股寒意,是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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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里除了她便只剩下苏黎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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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您怎么了?是否身体不适?”安若黎眉头微颦,目露担心的看着面上毫无血色的女人,温柔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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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嬷嬷回过神来,汗水早已浸湿前襟,她咽了口唾沫,尴尬的笑道:“劳小姐挂念,老奴只是有些口渴,并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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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安若黎的表情有些懊恼,“怪我,没有提前为嬷嬷备好茶。”说完,冲门外叫道:“梅儿,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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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嬷嬷一连喝了几杯茶水,才顺过了心头那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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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奴便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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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禁忌不多,除了不能忤逆陛下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小姐,无论进宫之后发生何事,永远不要踏进永寂轩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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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寂轩?”安若黎一愣,心里生出几分好奇,“那是个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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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寂轩是陛下儿时的寝殿,那里地处偏僻,前身是用来囚禁嫔妃的冷宫,先帝仁厚,想告慰曾经枉死的冤魂,请了法师,自那之后,冷宫变东宫,永寂轩也因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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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黎:?冷宫改东宫,这真是个大胆的想法,是生怕克不死皇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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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不知怎的,那地儿死了好多人!里面有宫女也有太监,邪得很!”她说这话时,眼里流露出真实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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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靠法师,才平息了宫里的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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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大师……真不一般。”“那可不。”孙嬷嬷一脸赞同,“那位法师可是咱太后娘娘费尽艰辛才请来的。”
“哦?”安若黎扯了下嘴角,那这事便合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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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她心里感慨万千,这大燕皇帝现在残忍嗜杀的性格看来和小时候的经历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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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永寂轩被封,陛下登基,下令任何人都不准靠近此地,否则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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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经见过因误入此地而丢了性命的宫人,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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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要说的便是二侍。”孙嬷嬷喝口茶水,润了下嗓,“二侍分别是如何侍奉和怎样侍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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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如何侍奉,此事简单。”说着,嬷嬷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递给了安若黎。她伸手接过,赫然看到封面上的三个大字——《琼华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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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翻开第一页,看到画的瞬间她脸色微僵,额角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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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面无表情,动作迅速地合上了书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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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不明所以,在它的视角下只看到了一团马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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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这画的是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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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黎一愣,[你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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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系统说道:[我只看到了马赛克。]安若黎默默无言,心里有些不满,她怎么没有这项能力,这样她的眼睛就不用受此折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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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嬷嬷看到她的反应,掩唇一笑,“苏小姐不要害臊,早晚都有这么一天。”安若黎干笑两声,心想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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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如何才能伺候好皇上,小姐要切记三件事,眼要明,耳要聪……”嬷嬷说完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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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安若黎听见了剩下的半句,“…心要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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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句话在安若黎脑海里反复回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她忍不住想,同样是来自现代的苏婉儿,她听到这些话时,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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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里情绪复杂,轻声道:“谢嬷嬷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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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嬷嬷这个人很复杂,她一面认为进宫是好事,一面又说伺候好皇上,“心要空。”由血和肉组成的心里装着很多东西,有爱、有恨、有厌、有怜,如果抛开这些情绪,心只会变成供给生命的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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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要如何“心空”,安若黎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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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看孙嬷嬷的样子像是对安若黎非常满意,因为女孩儿足够聪明也足够听话。安若黎对自己的表演也非常满意,因为她可以打探出更多的消息。
“孙嬷嬷,陛下的年岁已然不小,为何迟迟没有纳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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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嬷嬷喜欢她,也愿意和她多说些话,她看四下无人,小声的说道:“陛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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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黎眼含好奇,附耳过去,听到她说:“陛下他有隐疾,一到夜里,寝殿一个人都不能留,就连守卫也只能远远的护在最外面。”她眸子一闪,心想不会是她以为的那种隐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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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原书中苏婉儿进宫多年皇帝却一直没碰过她,原来如此。她不免对未曾见过面的皇帝有了几分怜惜之情。
啧啧,怪不得脾气暴躁,这一切都说得通了。(季渊:?)
孙嬷嬷刚说完便有些后悔,“小姐,这种话以后不可再说。”她说着伸手在脖子间比划了一下,“妄议陛下可是要杀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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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黎装作害怕的样子轻拍胸口,悄声道:“嬷嬷放心,黎儿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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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嬷嬷点点头,心想苏小姐果真聪慧过人,一点就通。她看着面前的少女,突然眉头一皱,苏小姐哪里都好,就是有点……太瘦了?脸色也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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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行,身子如此虚弱该如何为大燕皇帝延续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