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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芯爆开一朵灯花，灵泉空间里的淡金色波纹在尹素柔眼底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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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浸透冷汗的帕子绞进铜盆，水面倒映着西厢房外飘摇的灯笼，那抹侯府特有的绛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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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田公子派人送来的。"丫鬟春杏捧着鎏金食盒进来，揭开盖子时，白藤糕的清香混着张花笺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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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素柔抚过笺上"两心同"三个字，指尖沾了星点朱砂——田墨轩竟将盐引批文上的官印拓了半枚作印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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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田宅此刻正笼罩在沉香木的呛人烟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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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墨轩跪在祠堂冰凉的金砖上，看着掌事嬷嬷捧来的《诛邪录》哗啦啦翻到莲花印那页。侯夫人腕间翡翠镯磕在紫檀案几上，溅起的茶汤浸透了书页里"妖邪现世"四个字。
"母亲可记得三年前南疆平叛？"田墨轩突然轻笑，指腹抹开书页水痕，"当时三百将士误饮毒泉，是雪胆藤救的命。"他起身时广袖带起阵风，腰间玉佩撞碎满室死寂，"半月前徐嬷嬷头痛欲裂，素柔赠药时说过什么？‘救命之物，何论正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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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角门外的梆子敲过三更时，尹素柔正踩着露水穿过祠堂后的竹林。她腕间莲花印在月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怀里账册被风吹得簌簌作响——那上面记着三叔公克扣祭田收成的每一笔烂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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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丫头翅膀硬了？"家族长辈甲踢翻脚边的青瓷唾壶，碎瓷片擦过尹素柔绣着缠枝莲的裙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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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桌上红烛突然爆响，火苗窜起三尺高，映得墙上"敦亲睦族"的匾额忽明忽暗。尹素柔将漕帮令符重重拍在族谱旁，铜锈簌簌落在"尹三泰"的名字上："去年腊月祠堂漏雨，三叔公说修葺要二十两，怎么漕帮弟兄们用三两天工就补好了？"她突然掀开东墙的幔帐，露出后面崭新的红木箱笼，"这装祭器的箱子，用的倒是南洋运来的紫檀香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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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老们骚动起来，几个年轻后生已经摸到箱笼边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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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谁喊了句"这木纹和祠堂梁柱一模一样"，三叔公藏在袖中的翡翠鼻烟壶当啷掉在地上，滚出几颗金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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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祭田产的糯米，市价三十文一斗。"尹素柔解开随身布袋，雪白米粒瀑布般泻在供桌上，"可三叔公卖给粮行的契约写着十五文。"她突然抓起把米撒向窗外，惊起檐下栖着的白鹭，"上月粮行周掌柜送来谢礼时，说的可是‘尹三爷给的价钱公道’？"祠堂外渐渐聚起星星点点的火把，几个佃户举着量米的斗斛挤到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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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族长颤巍巍抚过漕帮令符上的云雷纹，混浊的眼睛突然盯住三叔公腰间的缂丝荷包——那上头分明绣着粮行的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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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素柔转身时听见族谱落地声，夜风卷着片残页扑在她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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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忽然刺破云层，祠堂天井里那株百年老梅的投影，正巧将"尹素柔"三个字笼在虬枝盘结的影子里。祠堂梁柱投下的阴影如墨色蛟龙盘踞在青砖地上，尹素柔扶着供桌的手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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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泉空间三个时辰的持续使用已让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耳畔老族长拐杖叩地的声响仿佛隔着一层水幕。"五年前饥荒，是谁典当嫁妆换了三百石救命粮？"家族长辈乙突然用拐杖挑起地上散落的金瓜子，浑浊眼珠在火光中竟透出鹰隼般的锐利，"去年祠堂修缮，柔丫头在暴雨里守了三天三夜，你们这些爷们倒是在廊下嗑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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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白鹭突然齐声长唳，惊得三叔公后退半步踩到自己的翡翠鼻烟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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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素柔望着族老们被火把映红的须发，恍惚看见灵泉空间里那些被灵水催熟的稻穗——原来人心也需要合适的时机才能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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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祭田改种胭脂米。"老族长枯瘦的手指突然攥紧漕帮令符，云雷纹在他掌心印出深红痕迹，"素柔丫头明日随我去见府衙的仓大使。"他解下腰间传承三代的黄铜钥匙，钥匙扣上斑驳的"忠"字正巧嵌进账册的朱砂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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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外响起闷雷，雨丝裹着桃瓣扑进窗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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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素柔弯腰去捡族谱时，看见自己袖口沾染的灵泉水在青砖上洇出莲花暗纹。田墨轩那半枚盐引官印突然在怀中发烫，她想起昨夜侯府角门外，他隔着雨帘说的那句"人心如稻，早晚要分蘖"。
田墨轩指尖抚过琉璃盏中的雪胆藤，药香混着南疆秘制的安神香在帐中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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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嬷嬷送来的《女诫》被他垫在瘸腿的琴案下，书页间还夹着半片染血的战甲——三年前南疆那场血战，终究成了他今日博弈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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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嬷嬷说头痛再没犯过。"侯夫人腕间的翡翠镯滑到小臂，露出内侧刻着的"敕造"二字，"那姑娘给的药丸子，倒比太医院的还灵。"她突然用银簪挑亮灯芯，火光在莲花缠枝帐上投出摇曳的暗影，"明日让绣房送两匹云锦过去，就说...就说贺她掌管祭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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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声里，田墨轩望着廊下新换的绛纱灯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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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母亲摔碎他玉佩时，这灯上还绘着镇邪的狻猊，如今却换成并蒂莲纹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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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开腰间新佩的蟠龙玉环，对着月光细看其中流动的金丝——这是圣上亲赐的矿脉图钥匙，此刻却不及怀中那方"两心同"的花笺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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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素柔将最后一本账册锁进樟木箱时，寅时的更鼓正撞碎晨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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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泉空间里的淡金色波纹突然剧烈震荡，她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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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在空间里催熟的那批雪胆藤似乎抽走了太多精力，连带着腕间莲花印都黯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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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春杏举着灯笼从回廊跑来，发间还沾着夜露，"田公子差人送来这个。"漆盒里躺着对羊脂玉镯，玉髓中天然形成的红纹恰似两株并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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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在镯下的信笺带着松墨香，田墨轩的字迹比往日多了几分锋芒："卿心如玉，不惧火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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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天井的老梅突然无风自动，落花如雪覆在尹素柔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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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玉镯贴在发烫的额角，恍惚听见灵泉深处传来陌生的水声。晨光刺破云层时，供桌上的白米突然簌簌跳动，米粒表面竟渐渐浮现出极淡的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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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父蹲下身抓了把米，布满老茧的手掌突然颤抖："这...这像是县志里说的金线贡米啊！"他的惊呼惊飞了檐下白鹭，却无人注意到最后一片落梅坠入铜盆时，水面倒影中的莲花印突然熄灭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