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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338i。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寇林闻言，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缓缓开口道：“曾上官，这些确实都是战马。别看它们瘦，上疆场那是没问题的。”
说着，他微微一顿，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脸上满是无奈与自嘲：“这就好比我，您要问我能不能上战场，那肯定能啊！可真要论起打仗来，我这把老骨头，又还能有几分战力呢？恐怕是有心无力喽。”
曾云若有所思，微微颔首，未再多言，只是抬手示意寇林继续讲下去。
寇林顿时来了兴致，恰似打开了话匣子，口若悬河般讲道：“实不相瞒，若论对战马的了解，在这周遭，我敢拍着胸脯说，无人能出我右。自八岁起，我便随父亲养马，屈指算来，至今整整五十载矣。”
“先说这战马的喂养，那可万万含糊不得。得喂上乘的精草料、苜蓿，临战前，还得给它们添点盐巴。光吃这些还不够，平日里，隔三岔五就得喂上蜂蜜水拌生鸡蛋，只有如此，马方能长膘。除此之外，每年还得定期给战马灌些芝麻油，这是帮着马儿清肠胃的，肠胃干净了，它们就能多吃饲料，自然越发健壮。”
“兴许有人会问，野马没人伺候，不也能在草原上风驰电掣、日行千里？这可就大不一样喽。野马有的是时间，花上好几个时辰慢悠悠嚼草，慢慢积攒体力。可战马随时要出征、跟着大军赶路，哪有这般闲暇细嚼慢咽？所以啊，战马只能靠精细饲料、蜂蜜水、鸡蛋这些，好缩短进食时间。”
“还有一事，二位不妨思量思量。为何北方那些游牧蛮夷总拣秋冬时节南下犯境？”寇林脚步稍缓，目光在曾云和宋小羊脸上一一扫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话到此处便戛然而止。见成功勾起两人的好奇，才慢悠悠接着开口：“这里面可有不少门道。关键在于，秋高气爽之时，他们的战马皆养得膘肥体壮。二位试想，战马有这一身肥膘为凭，冲锋陷阵之际，才更具底气，遇上硬仗，胜算亦能多上几分呐。”
说到这儿，寇林又眨了眨眼睛，脸上笑意更浓，故弄玄虚道：“那为何一到秋天，马便肥得快呢？”紧接着，他也不再兜圈子，竹筒倒豆子般解释起来：“秋天乃丰收之良辰啊！吾等平日里食用的豆子、玉米、高粱，此时皆已熟透，漫山遍野的野草亦都结了籽。这些草籽营养极为丰足，拿来喂养战马，便是现成的补膘佳品，马食之，可不就蹭蹭长肉嘛。”
说到此处，寇林神色一黯，无奈叹道：“可如今呢，我军士兵连高粱饭都难以果腹，哪还有余力顾及给战马弄草籽、精饲料？您瞧瞧，我等这些战马能长膘吗？”说着，他止住脚步，俯身抓起一把高粱皮，伸到曾云眼前。
曾云凝视着寇林手中那把轻飘飘的高粱皮，心底蓦地涌起一股悲凉之意，恰似寒夜暗流，悄无声息却又蚀骨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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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这局面，士兵们难以饱腹，战马亦只能以这般粗陋“伙食”将就，凭何去与那些膘肥马壮、来势汹汹的金军交锋？诚如寇林所言，上战场固然可以，可上了战场能否克敌制胜便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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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仆寺那帮官老爷，全然不顾这些！”此刻寇林越说越气，嘴唇颤抖不止，腮帮子上的肌肉也跟着一抽一抽，整个人仿若秋风中的枯叶，止不住地哆嗦。他双脚牢牢钉在地上，似是生了根一般，怒目圆睁，扯着嗓子开骂：“那些个天杀的，平日里锦衣玉食、膏粱厚味，哪管我等当兵之人的死活！战马饿得瘦骨嶙峋，兄弟们饿得头晕眼花，他们却将军饷粮草尽数搂入自家腰包，良心尽丧，实乃猪狗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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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寇，你这是在与曾制置使讲话呢，嘴上可得有个把门的！”宋小羊瞧着寇林越骂越起劲儿，神色一紧，忙在他身旁低声提醒。“啊？”寇林仿若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惊醒，嘴巴一下子张得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曾云，脸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紧接着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双手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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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制置使，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刚刚纯粹是猪油蒙了心，满嘴胡言乱语。”寇林趴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声音都打着颤：“请曾制置使重重责罚小的吧，小的绝无半点怨言，甘愿领罪受罚。”此刻他心乱如麻，惊惶失措，不只是为自己方才的口无遮拦而后怕，更是揪心儿子寇青先前对曾制置使的冒犯。这一老一少犯下的过错叠加起来，让他觉得今日这劫数怕是难以躲过，爷俩恐怕要惹上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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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起来，老寇，你何罪之有？”曾云一个箭步上前，伸手稳稳扶住寇林的胳膊，用力将他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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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林借力起身，两腿仍在打着哆嗦，双手局促地垂在两侧，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他的目光闪躲，不敢与曾云对视，满心皆是惶恐，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乖乖闭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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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景，曾云不禁在心中暗叹。权力，于上位者而言，是能肆意妄为、随心挥舞的利刃，可于底层之人来说，却宛如沉重无比的枷锁，稍不留神，说错半句话，做错一件事，便会被这枷锁狠狠勒住咽喉，陷入无尽的惶恐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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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上位者，曾云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当今官家的模样。上月尚为太子，转瞬之间便登基称帝，身份的转变犹如风云突变。如此突然的权力更迭，其中种种，实在让人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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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曾云费解的是，官家究竟有何图谋？为何单单将他打发至这太仆寺，就任此有名无实的虚职？太仆寺，虽执掌马政，然值此风雨飘摇之际，纵有凌云之志，亦恰似一拳挥向棉花，有力无处使。官家此举，实在令人难以参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