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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开始蒙蒙亮泛起一丝鱼肚白，千味楼外就站着一群乞丐挤满了门前，显得格格不入。不时有赶早烧香的妇人路过，见状便远远地躲开了。恰逢正月十五，千味楼东家早早通知了这日会免费分发一些新鲜的粥菜馒头铜钱，所以整座城的乞丐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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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群乞丐细看还分成两拨人对立站着，一拨不过是三个十来岁的少年，而另一拨年岁看起来要大得许多，这一帮老乞丐在孟津城扎根许久，四处角落都有自己的盘据地。他们打量着前方近日突然出现的三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不过仗着自己年纪小，也敢抢他们的旧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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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的乞丐有五尺多高，人称大盘，一看就是这帮乞丐的头，只见他眼露精光，心里暗暗盘算着来光这小子就算武功再高，他们今日人多，待这三个小子拿到了吃食和赏钱，他也要叫大伙让他们交出来。想到此处，他朝来光三人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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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站在最后，踮着脚看了一会儿，小声嘟囔道：“他们好像要吃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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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鹊个子最矮跟着瑟瑟发抖：“好像是啊...大哥。”来光听到二人在身后的嘀咕，向后瞥了一眼，拍着不太健壮的胸脯若无其事道：“不用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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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仰头看着前方瘦竹竿似的来光，再看看眼前比自个还瘦弱的云鹊，指尖不断掐算吉凶，事先占卜好一会拿到食物后要逃跑的路线，还得靠自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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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肠辘辘的肚子已经叫了许久，初九揉了揉肚子，从昨天到今天就吃了一个冷面馒头，此时她已经饿得晕头转向，险些站不住脚。她目光呆滞望着前方，三天以前的她还是现世小有名气的卦师，如今却沦落成一个十来岁的小乞丐，只能跟着半路认来的大哥来光，才勉强有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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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有半晌，店小二终于打开店门，两拨人立马收起了剑拔弩张的气势，眼巴巴看着店小二从屋内搬出了一张小桌子，又回去将热粥热包子，和一盘铜钱端了出来。店小二站在桌前清点人数，似笑非笑扬声道：“你们这分成两个队伍，那我是从何分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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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盘忙扯着笑直勾勾盯着热粥，“爷，是我们先来的。”来光人瘦声音却不小：“明明是我们天不亮就来的，你们不愿意站在我们后面，才又排了一条队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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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壮面露凶色恶狠狠盯着来光，后头的云鹊扯了扯来光的衣角，前者却不为所动，不露胆怯的回看着那一群比他们身板要高出许多的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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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不下，店小二也斜了一眼大盘和来光，他最不愿扯到这些地痞的纷争，这些乞丐在孟津坊市出了名的难缠，四处拉帮结派，在谢知府没有上任前那是一个乌烟瘴气，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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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谢知府如今已经加大城内治安巡逻，他是不用担心的，但到底想着麻烦不沾身，他先打发了大盘那一群人。他正打算开口时，无意间视线对上初九摇摇欲坠眼冒金星投去的目光，不禁一顿，这般冷的天气莫说前头这两个一高一矮的孩子，最不济有一身长衣鞋子避寒。可这最后的孩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不说，就连袖口都是缺一块少一块的，四肢瘦小显得骨头异常突出，不知从哪里捡来的草鞋异常的大，只看到她的脚背被冻得发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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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不经意之间想起了还在等着他带元宵回家的幺女，一时起了恻隐之心，喊道：“你们三个孩子先来吧。来光立马会意是在说他们三人，双手端着碗走上前，一副老大哥的模样朝身后二人发话：“还不快谢谢爷。”这云鹊和初九原本呆愣愣站在原地，才跟着应声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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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稀奇地看了眼知礼识趣的三个小乞丐，若不是最后这一个毛小子的样子可怜得连他看了都不忍，他险些只以为哪家的小孩过来捣乱凑趣的。初九并没有察觉出店小二的心思，她迫切地望着那店小二的一举一动，他在来光的碗中倒入米粥，放上一些夹着猪肉渣炒着的青菜和两个铜板，接着是云鹊，最后终于轮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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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跟上前，随着走动从裤腿间不时抖落几根稻草，店小二这才近距离看到这小子鼻青脸肿的没三两肉的小脸还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双手捧着带两个缺口的碗盯着他。他默不作声用大勺子在粥桶中晃了晃，舀出相较之前稠一些的粥倒入初九碗中，在菜中多放了一些猪肉渣，有些油沫孩子恢复得快些，一并给了两个铜板，这才面无表情地示意下一个接着来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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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朝店小二深深鞠了个躬，见小二微微颔首后这才走向蹲在墙角等着的来光和云鹊。云鹊见初九碗里飘着一层厚厚的油花，“哇”地惊呼出声，幸亏一旁的来光及时捂住了他的嘴，这才没引得前头那一群恶狼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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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走！”初九边跑边喝了大半碗的粥，来光带着云鹊跟在其后。直至三人左拐右跑进了一个胡同，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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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鹊眼巴巴地望着碗中还剩的几块猪肉渣，“那个大叔怎么给二姐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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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光没好气地说了句：“因为她看起来够惨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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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靠在墙边休息，她这一身行头穿过来的时候就有，还得有她加了几层稻草，才不至于被冻死，她喝了口粥笑眯眯道：“那小二大叔人还怪好的。”随即看了眼蔫了吧唧的云鹊，从碗捡出两块猪肉渣，朝来光和云鹊的碗中各放了一块，这才将碗中的青菜吃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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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鹊见有一整块的猪肉渣吃，低着地脑袋瞬间扬了起来：“多谢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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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光盯着碗中的肉渣许久，这才闷声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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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初九与来光，云鹊二人只是半路相识，那天她刚穿来的时候，烧得神志不清，用残余的道力勉强起了一卦生卦，这才遇到了来光。从她待的破庙走到城内，那日她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晕倒在了来光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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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再醒来的时候，来光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钱郎中答应治她，这才活了过来，否则她这刚穿来异世，就得横死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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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蹲在墙角，云鹊和初九还在小口小口抿着粥，似是在品尝佳肴般的珍惜。对来光来说，那天他的面前一个小孩就这么生死不知地倒在他的眼前，惊慌失措时，又撞见另一头云鹊因为第一次偷钱被当场抓住，正跪在地上求饶，就这般的，他们相遇后结拜了，来光老大，初九行二，云鹊最小。后来据来光所述，云鹊证实，来光那天像个大英雄一般将他护在身后，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主要还是以他的身手从失主手中救下了云鹊，扛着初九去了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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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药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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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光眼神飘忽：“赊账呗，我和那郎中有点交情，到时候你记得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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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点点头：“多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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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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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震惊：“加上前两天讨来的钱，我现在只有五个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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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欠着呗。我又没有让你马上还。”“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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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可是，今日我有事得先回去了。”来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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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在药堂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夜，是郎中用了小半根人参，才吊了半口气回来。当时来光带着云鹊领她回去的时候，郎中没有阻拦，直至今日她才想起这事，这还不如不知，这一问已经身负巨债懊悔不已。云鹊满脸若有所思，来光这一喊才回过了神，他也得把剩下的半碗粥带回家去，他腼腆地笑了笑：“大哥，二姐，我也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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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光和云鹊没有明说自己住在何处，毕竟初九是二十岁的芯儿，知每人都有难言之事，并没有深问只应声知道了。于是肉眼可见两人的神态轻松了不少，三人从胡同口走出，便分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