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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到石门,停车半小时……”寂静的车厢,响起乘务员突兀的声音,也将秦青川思绪,拽回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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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起身,弓着腰,拍了拍郑明亮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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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子,醒醒,你守一会儿,我下去抽根烟、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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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明亮揉了揉迷蒙双眼,机械式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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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川迈步,临近大姐前,特意放缓,仔细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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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包着头巾,裹得蛮严实,露出的半张脸,暗黄而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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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稍向下,抱被中,奶娃子双眼紧闭,粉嫩脸颊涨得通红,拧成“川”字的额头,沁着细密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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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川不禁晃了下神,不对劲啊,怎么瞧着又不像人贩子?跟着人流走下车,立在站台,点了根烟,有些摇摆不定。
车厢内,鱼龙混杂,人贩子应该警觉,怎么会迷茫?
还有,小孩子满脸痛苦,又作何解释?
……
越想越乱,连吸两根烟,做出决定:不管真假,知会乘警一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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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及于此,将烟头扔在地上,抬脚踩灭,大步走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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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找乘务员,直奔餐车,果然在旁边,看到列车办公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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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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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稍片刻,木板门被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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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身穿制服中年人,抬眼一扫,蹙眉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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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你有什么事么?”秦青川抬手示意,“您好,进去说,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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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点了点头,稍稍向后让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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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房门重新关好,秦青川不等询问,直接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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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我是8号车厢乘客,车厢内,有位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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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简意赅说完,试探性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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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人贩子,还是有什么困难,您这边出面了解了解,总归能规避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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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直接坐在办公椅,趴在桌上,翻开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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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出来,还是位雷锋,来,做下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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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个人信息搞定,秦青川退出房间时,顺嘴问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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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怎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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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显然没有预料,愣了愣神,旋即轻笑一声。“京城铁路局客运段,刘康泰。”
……
返回车厢,唐钱二女仍在休息,郑明亮靠在椅背,有些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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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川轻手轻脚坐好,压低声音,笑着示意。“困的话,你再睡会,刚到石门,估摸着还得四五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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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明亮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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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三哥,你睡会吧。”“我刚下去吹了半天冷风,哪里睡得着啊,你就甭推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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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郑明亮也没坚持,脑袋一歪,再次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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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川则翘起二郎腿,望向不远处的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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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重新启动,过去十几分钟,两名乘警前来,把大姐连同奶娃子带走。不管真假,秦青川总算念头通达,放下心来。
也许视而不见,最为理智,可他做不到冷血,无关利益,人性使然。
而且,智者搭桥,愚者筑墙,广结善缘,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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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况且况且,响个没完没了,终于将酣睡的太阳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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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气谁没有?只见太阳,对着天边云朵,肆意鞭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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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得那叫一个狠,各个口吐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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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唐瑶瑶和钱慧慧二女,也已经醒来,而且精神头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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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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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瑶瑶小口吃着,悠悠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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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一晚上你就干坐着,不无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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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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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告当中插播电视剧,我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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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川暗暗嘀咕一声,大气凛然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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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当你们三哥,这点无聊不算什么。”钱慧慧眉梢一挑,笑呵呵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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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站后,我带你去喝豆汁。”秦青川一愣,往后一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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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别,恩将仇报有些过分,那玩意我可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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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明亮咧着嘴,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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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知道吧,小时候,三哥就喝不下去,直说人家拿刷锅水糊弄他,秦大爷差点跟饭店工作人员干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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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此言,二女咯咯直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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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川很是无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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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子,你小子不对劲啊,只要是我的糗事,你丫咋都记这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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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笑笑,不知过去多久,火车靠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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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拎着大包小包,下车,出站,来到公交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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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瑶瑶狠狠吸了口气,展颜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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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来了,三哥,此时此刻,你有何感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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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川侧过脸,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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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想么,跟你一样,我秦三儿终于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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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明亮瞄了眼二女行李,弱弱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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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先把她俩送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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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啊。”秦青川自无不可,爽快应下,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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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慧,你爸在供销社总部,还是月坛,或者新街口?”钱慧慧顺嘴就回,“月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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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川点了点头,抬脚走向站牌。看后,返回。
“1路、13路,37路,都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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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瑶瑶回过味来,抿嘴偷笑。“三哥,你可真行,现在还坚持搬家那档子事呢?”
秦青川打了个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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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离你家也不远,先去供销社也没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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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二女送到供销社门口,秦青川和郑明亮也没进去,打了声招呼,扭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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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乘坐13路,来到南锣鼓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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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电线杆子依旧有些歪,立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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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侧墙上,硕大粗放的标语,一字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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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川环视一圈,听着枯叶沙沙作响,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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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明亮胳膊肘一抬,轻磕了秦青川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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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发什么愣呢?”秦青川回过神,讪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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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有些紧张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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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走向墙根,“你过来,我给你拿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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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明亮不明所以,跟上,“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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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川蹲在地上,解开布兜,从里面拿出一条施州,两块雍州风格头巾,以及一个信封,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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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烟给郑叔,头巾给郑婶和晓玲,信封里有一百块钱。”郑明亮当时就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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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你这是干啥呢,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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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川嘴角微弯,笑骂一声。“咱哥俩别见外,整整一年,你从没想过自己,一直打辅助,我还能亏了你不成。”
说完,又换了个角度,继续规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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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出趟远门,给他们带点礼物,难道不应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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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明亮脸色稍稍缓和,又问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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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钱呢,又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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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分啊,跟着我,你可是啥也没要,全留给了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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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川声音干脆,说完,又挤了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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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忘了,我可有小学课本的奖励呢,百八十块钱,你跟我客气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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