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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抱可爱的花束，风在耳边低语，一抬眸，那人如摄影师给出的特写镜头，在初霜的眼前占据最佳的近景位置。他的形象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在她眼里陌生无比。
他的嗓音——初霜最后的记忆点是少年在变声时期特有的音调。
耳边还回荡着小时候的迟序用清冽的声音喊她“姐姐”。
时过经年，迟序等比例长大，而他的声音宛若一把枫木制成的中提琴，琴弦在低音区来回拨动，用磁沉的声音喊她“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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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霜晃神。迟序低头瞧她：“你怎么不说话？真傻了？”
两人站在日料店门口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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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的眼里，高大俊朗的男人嘴角捏出一抹笑，正午温暖的阳光穿过廊檐，割出一束光，恰好打在他脸上。初霜瞥见他脖颈落下的细小碎发。
她极自然地抬手，轻拍他后领上方裸/露的那片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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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初霜说，“你的托尼干活不行，全是碎头发，多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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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动作亲密无间，照顾他，似乎是生理性本能。迟序俯身，凑近她，不设防地将后颈露出来。
高大的身影屈身站在女孩子面前。
行人路过，多看一眼，被这一出养眼的画面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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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一道犀利的视线扫来，行人莫名一怵，加快脚步离开。原来归巢猛虎，只会在另一半面前装乖扮作大猫。
迟序夹起她的头发，绕了两圈在指尖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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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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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撤回手，迎上那对乌浓通透的眼珠。“我确实傻了。”初霜扯回发梢，“你不许离我那么近。”
“为什么？”“就因为我玩你头发吗？”“你也太小气了吧？”男人三连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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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保持距离。”初霜调整好表情，肃然道。眼前的人，从稚气到成熟，在懵懂的年纪生出对亲人的依赖，而这个亲人是他的姐姐。
这样的喜欢，是会让他混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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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在初霜眼里，他是至亲至爱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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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没有做错。“是姐姐错了，”初霜说，“姐姐没教你。”
迟序直起身，眸光轻动，“什么意思？”
“不要把依赖误认为喜欢。”她耐心地教他，“你太忙了，要劳逸结合明白吗？你会认识新的朋友，也许会出现聊得来的女生，你尝试和她接触。”
迟序舌头抵腮，“然后呢？”
初霜拉过他的袖子，把花塞回他手里。
“和她去看电影，看展览，送她漂亮的花。”
被她的话冷水浇头，迟序强忍情绪：“还有呢？”
女孩子观察他的脸，见他神色如常，她继续说：“现在不是流行露营嘛，帐篷、房车、还有你喜欢的苦哈哈的咖啡。你带她一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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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的女大学生压根不懂露营。为了跟上时代，初霜除了微博冲浪，还注册了红薯账号。
“你怎么不说话？”初霜扬睫打量他的脸，“你生气了？”
心头早已燃起一把大火，他能怎么办？强行灭火后，迟序耐着性子表示自己不生气，又示意她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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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受到了鼓舞，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等冬天过去了，你挑一个春和日丽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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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序后槽牙快咬碎了，忍无可忍：“挑清明节给她家太奶上坟吗？！”“我是在教你谈恋爱！”
“呵，”他又恢复了平时的阴阳怪气，“说得好像你很有经验似的。”
初霜脸色一变，“实战不会，理论总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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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账户上亏大几百万的、所谓的股票大师也好意思教人买A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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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只会吃海参的足球骗子，也好意思教人踢球？”
“……”
“扑街好意思教萌新写书？”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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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气到了。可迟序并没有被爽到。
微风拂过，阳光穿过树影，在她身上落下圆形的光斑。
他收敛轻狂，忍住回怼她的冲动，“我想听你继续说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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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街景失去颜色，初霜若能替他描绘春天，他亦心驰神往。“春天嘛，挖野菜的大好时节。”
“？”迟序以为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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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上喜欢的女生，拿着小铲铲，去郊外挖野菜。”迟序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西装，难以想象这样的场面。
“挖野菜的地点是高级机密，”她神秘兮兮探看左右，特工交换高级情报一般，“等你有女朋友，我再把地点分享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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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中毒？”初霜一拍他的胳膊，夸他聪明又机敏：“安全起见，你俩只挖认识的野菜。挖野菜的地儿我收藏啦！春天的郊外还会长野葱，野葱炒鸡蛋你吃过没？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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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上露营装备，带你女朋友去呀！”“你不是最喜欢野炊？你看完还珠格格野炊那集，非得端着康师傅泡面去花坛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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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序绝望地闭上眼。如果他现在死了，一定是心梗。罪魁祸首就是身边这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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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霜的话，突然把迟序拉回到很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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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稀薄的冬日暖阳，仿佛变成了那年夏天晒死人的毒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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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幼儿园的迟序肩背小书包，斜挎小水壶，跑到小区无人经过的花坛。打开书包，掏出桌布铺在花坛上。
小水壶倒进康师傅碗面，一壶热水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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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霜一家以为迟序被人贩子拐走。爸爸到派出所报警，妈妈跑遍附近街区，初霜在小区尽头的山茶花树后，找到了浑身是蚊子包的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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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黑着脸把女孩子塞进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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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出差。”他冷着脸，“飞欧洲，去一个礼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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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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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序再一次破防，刚想发作，却见她一侧唇角沾了油渍。升到胸腔的那股气瞬间倒得稀里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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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扯过湿巾，擦桌子似的，把她的脸抹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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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要说的？”迟序恨恨地拧着湿巾。“那你…好好出差。”初霜观他脸色，似乎更黑了，她犹豫一秒，又补了一句，“…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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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句踩雷。“那你想听我说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刚刚已经说过了。
她正在努力做一个称职的姐姐。
迟序的眼里微光闪动，他注视她，一字一句：“我给你一周时间。”
“？”
“你好好考虑要不要做我女朋友，”最后几句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你想挖野葱，我就带你去挖。要是挖不到野葱，那你就自己照照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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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他拉开后座的化妆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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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序：“你才是地里那根茁壮生长的大葱！”镜子里的女孩子已被骂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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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霜脸由红变绿：“你！”“别张口闭口就是‘姐姐为你好’，你已经不是大人了，少在我面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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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气得七窍生烟，他语气倏地一软：“我不在，你要接电话。你敢不接我电话，我真要闹了我跟你说。”“……”
原来倒打一耙的滋味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