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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姑娘，咱们到盛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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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镖局的马车夫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敲了敲车厢，声音爽朗。赵晚晴从沉沉的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窗外的晨光透过车帘洒进来，她抬手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望向车外。盛京城，依旧是那个熙熙攘攘、繁华鼎盛的北方重镇。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挑担的小贩、急行的行人、昂首踱步的官差，还有摇着折扇的文士……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茶楼、酒馆、绸缎庄、银楼无一不彰显着这座城池的繁华。
她听着街上的喧嚣，鼻尖嗅到空气里飘来的馄饨香味，还有布匹店门口晒出的棉料上微微带着阳光的暖意，一时间，心底升起一丝恍若隔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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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姑娘，咱们刚进城，你是要我送回家吗？还是要去别的地方？”车夫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家？她轻轻地笑了一下，却是苦涩的。她的“家”在哪里？是那座她从小长大的赵家老宅？还是她曾嫁入的王家？亦或是……那个她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幸福，却换来满身伤痕的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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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该如何作答，思索了片刻，最终轻声道：“你把我送去城南的赵氏布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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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应了一声：“得嘞。”随即甩了甩缰绳，马车在热闹的街市中缓缓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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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布庄，曾是她的家，也是她梦魇的开始。三年前，它不过是一间不起眼的小布店，藏在盛京最不起眼的角落，靠着父亲赵勤的微薄生意勉强维持。但她清楚记得自己是如何在母亲的安排下，以一场交易换取了家族的富贵。她的嫁妆、她的尊严，甚至她的一生，都是赵家铺路的筹码。
而如今，这里已然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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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晃晃悠悠地行至城南，最后缓缓停在一座崭新而气派的商铺门前。赵晚晴撩开车帘，眼前的一幕让她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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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耸的大门以紫檀木雕刻而成，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鎏金匾额，赫然写着“赵氏布庄”四个大字，笔力遒劲，尽显豪门气派。两侧朱红大门上嵌着铜钉，门前站着两名身着青衫的家仆，正警惕地打量着来往的行人。曾经那间狭小简陋的小店，如今竟成了这盛京城中数得上的布庄之一！
她的心脏微微收紧，指尖在车厢边缘不自觉地扣紧。她是这里崛起的奠基人，若不是当年她的婚事为赵家带来了庞大的财富，这里如何能变成今日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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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如今连踏进这里的资格都没有。她缓缓垂下眼眸，指了指布庄后侧：“去宅院那边吧。”
车夫驾车绕到布庄的后院，将车停在赵宅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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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姑娘，咱们到了。”车夫下车，殷勤地打开车门，伸手扶她下来。赵晚晴缓缓踏上地面，鞋底踩在坚实的青石板上，她的心却轻飘飘的，像是被岁月抽空了一般。她缓缓抬手，轻轻触碰着那扇木门，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沉重，像是某种无形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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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模糊的影像——她依稀记得，自己去求过神仙，让神仙帮她实现心愿。可是，她怎么也想不起神仙的样貌，也不记得自己究竟去了哪里，只记得，她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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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抬起手，缓缓地，带着一丝不安与期待地，轻轻敲响了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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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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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管事推开赵府的朱漆大门，探出半个身子，语气里带着些惊讶，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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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门外的赵晚晴，神色微微紧张，指尖不自觉地握紧了袖口。她担心自己会被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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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进来，夫人牵挂了你一天了！还特地让人去宓家接你，你怎么突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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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管事赶紧让出一条路，伸手将赵晚晴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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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赵晚晴心里猛地一颤，随即涌上一阵欣喜。看来，神仙的术法真的生效了！@@@
娘亲……终于……！她的眼眶微微发热，心里五味杂陈，想要问母亲是否真的担心自己，还是仅仅因为别的原因才让人去宓家找她。可她又不敢问，她害怕那份来之不易的母爱只是镜花水月，一碰就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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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身上这么多伤？”进门后，钱管事打量了一眼赵晚晴，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烛光下，她的手腕、脖颈、手臂甚至脚踝处，依稀可见淤青和细小的擦伤，袖口下方露出一道明显的红痕，像是被生生扯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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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苦笑了一下。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些伤痕，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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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张了张口，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尴尬地垂下了眼睛，轻轻看着自己的手。钱管事见状，心里暗叹一声，这位大小姐的命，可真是苦。
“我去找两个丫头，让她们给大小姐拿些干净衣服，梳洗一番。”
晚晴轻轻点了点头，应允道：“多谢了，钱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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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管事转身离开时，心里却有些感慨。多少年了，赵府上下早已没人再提起这位大小姐，自己也是许久未见她。他隐约记得，大小姐自幼便是母亲王氏手中的一颗棋子，从小被当作家族的攀附筹码，王氏一心想让她嫁入豪门，好为赵家谋得更大的利益。可惜赵老爷向来看不起女儿，只一心打理生意，从未正眼看过她，更不会给她半分怜惜。他唯一的关心，便是如何让这个闺女在婚姻中发挥她的价值。
当年大小姐被嫁入王家时，赵府上下都以为这桩婚事能给赵家带来新的机遇。果然，自她嫁过去后，赵家靠着王家的提携，生意越做越大，家底也渐渐殷实。可没过几年，大小姐却被王家一纸休书送回赵府，那时赵老爷和王氏对她的态度陡然冷淡，整日嫌弃她是个扫把星，还埋怨她让赵家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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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赵府上下无人敢在老爷和夫人面前提起大小姐的名字，仿佛她从未存在过一般。再后来，宓屠夫宓衡上门提亲了。赵家自然看不上一个以血肉为生的屠夫，可也清楚，这个败坏了名声的女儿早已无法再嫁入高门，不过这精明的王氏还是便顺水推舟，敲了痴情的宓屠夫一笔不菲的彩礼，为了不引起王家的注意，赵家只悄悄地送了她一顶小红轿，就此断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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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赵家最宠爱的小儿子赵宁风光迎娶了盛京城布匹商会会长的千金许妙兰，送了重礼、设宴三日，风光无限。从那时起，赵府上下再无人提起过赵晚晴这个曾经的大小姐。直到前些日子，大小姐悄悄回府，闹腾了一番，很快又离开了，家里其他人甚至都没见到她的面。那时候，王氏还骂骂咧咧地咒了她好几天，言语间尽是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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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两天前，夫人却突然想通了似的，整日叹气，说自己这些年亏欠了大小姐，作为母亲，实在是不合格。她竟主动吩咐下人去宓家接大小姐回来，还专门备了些补品，说要让大小姐在赵家住上一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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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赵府的下人赶到宓家时，宓衡却满脸疑惑和愤怒，说赵晚晴早些日子没有告知自己就离家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赵府上下都猜测大小姐是不是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可王氏当时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下人们留意她的动向。
没想到，今日大小姐竟自己回来了！
钱管事心里感叹万分，快步走向内院，准备去知会夫人，告诉她——大小姐回来了！
这一次，夫人究竟是真的想补偿女儿，还是另有所图？没人知道。
丫鬟们早已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衣裳，屋内蒸腾着淡淡的药草香。赵晚晴站在铜镜前，望着镜中自己削瘦的身影，眼神有些恍惚。
“沐浴我自己来，你们别跟着了。”她低声说道，声音略显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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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们对视了一眼，虽有些犹豫，但还是轻轻应道：“是，姑娘。”她们低头退了出去，悄悄合上了门。正当晚晴褪去外袍，缓缓走向浴桶时，房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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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儿啊，我的晴儿啊！”王氏的声音急切而颤抖。她一听到赵晚晴回家的消息，便匆匆赶来，连喘息的时间都顾不上，只想立刻见到自己的女儿。丫鬟们大惊失色，王氏进门后，丫鬟们连忙重新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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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还在沐浴呢！”赵晚晴被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拿起一旁的衣物想要遮挡自己。王氏却丝毫不避讳，目光紧紧锁在女儿身上，声音中带着焦急和心疼：“娘就是太挂念你了，你什么样子娘没见过？”她走上前去，拉住晚晴的手，眼神满是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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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晚晴愣住了，从小到大，她对母亲的印象是冷漠、严厉，甚至是无情的。母亲只在乎她是否符合“交易”的价值，而不是她是否快乐、是否痛苦。可是此刻，她的母亲，竟然以这样关切的目光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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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王氏的目光忽然凝滞了，她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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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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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拂开女儿的衣襟，视线落在了晚晴的肩膀、手臂，还有衣服下隐隐露出的斑驳伤痕。那些新旧交错的淤青、红肿的鞭痕、掐痕，以及道道伤口，在烛火下，显得格外刺目。“你……这是怎么了？！”王氏的声音骤然拔高，震惊得几乎有些不敢直视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她以为女儿嫁入宓家后，日子虽不富贵，但总归能得一份平淡安稳。可是现在……这哪里是安稳的日子？这分明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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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个混蛋弄的？宓衡吗？！”王氏猛然抬头，眼中燃起怒火，咬牙切齿地问道。赵晚晴微微垂下头，轻轻咬了咬唇，伸手想要遮住那些难以启齿的伤痕，可是怎么也遮不住。她最终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里透着委屈，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娘亲……终于开始在乎她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逃离王家，是走向自由，走向幸福，哪怕当时彩礼数额让宓衡耿耿于怀，她仍旧幻想着日后能换来一丝温暖。可她没想到，婚后的日子甚至比在王家、比在王彦之的宅院里还要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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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再也不想回去了。”她的声音微微发颤，眼眶泛红，“我再也不要回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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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臂，看着那些已经化青的鞭痕，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我的好闺女啊……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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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把将女儿紧紧搂进怀里，泪水不断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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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看那宓衡是个温和热心的男人，以为娘给你许了个好人家……哎，没想到！没想到啊！他竟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账！”王氏眼底满是痛悔，心中又愤怒又怨恨，若宓衡此刻站在她面前，她定要拿刀剐了他！她哽咽着，温柔地拭去女儿脸上的泪水，声音坚定：“你不要回那肉铺了，这里才是你的家！你就住下吧，娘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
赵晚晴回想起自己幼年时，每一次生病，她只能在房间里缩成一团，母亲最多派个丫鬟送药，鲜少亲自关心她。可如今，母亲竟然亲自抱着她，心疼地抚摸她的伤痕，甚至留她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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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亲王氏的怀里，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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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轻轻地点头，眼底泛着湿润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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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啊……”王氏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转头对丫鬟吩咐：“去请城里最好的郎中，给小姐看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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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轻轻抚摸着女儿手腕上的一道深紫色掐痕，心疼得眼眶发红：“我可怜的闺女啊……再不能让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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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晚晴低下头，眼泪终于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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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安排妥当后，王氏难得露出几分温和的神色，拍了拍赵晚晴的手，语气温吞地说道：“郎中明日就来，你好生休息。若是想出去转转，就叫上马车，让小凤跟你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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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晚晴知道，顺势依偎在王氏身旁，撒娇地说道：“谢谢娘亲。”午后阳光正暖，赵家给满身伤痕的晚晴安排了轮椅，由小凤缓缓推着，行走在繁华的市集中。她很久没有如此开心自在地出门了，哪怕身上依旧疼痛不已，她也想去集市上散散心，顺便采买一些日后在家用得上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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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人声鼎沸，摊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糖炒栗子、炙羊肉、桂花糕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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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儿，我想吃山楂糕。”赵晚晴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小摊上，眼里带着一丝久违的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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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等着，我去给你买。”小凤应了一声，推着轮椅靠近小摊，伸手从袖中掏出几枚铜钱。然而，就在小凤低头付钱的刹那，赵晚晴只觉得头上一暗，眼前瞬间漆黑一片！
“唔！”她惊恐地挣扎，可一条粗布袋牢牢套住了她的头，轮椅猛然一震，竟然被人飞快地推着往别处疾驰而去！
“小姐！”小凤听到身后动静，猛地回头，却只来得及看到一群黑影迅速混入人群之中，轮椅已不知去向！
赵晚晴被人强行推着穿过泥泞小巷，轮椅在不平整的道路上颠簸得厉害，她的身体狠狠地撞在轮椅扶手上，疼痛蔓延至全身。她拼命挣扎，想要喊叫，却发现嗓音被闷在厚重的布袋之下，无法发出任何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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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被带去了哪里，只觉得这一程漫长而窒息，仿佛每一刻都是通往深渊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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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轮椅猛然一停。“嘭！”
她被人狠狠地拽下轮椅，重重摔在地上，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废宅！
赵晚晴惊慌失措，颤抖着伸手去扯掉蒙住头的布袋，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冰冷——
宓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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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她面前，身形魁梧，眉眼间的温柔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暴戾与愤怒。他的衣襟松垮，袖口沾着血迹，像是刚从屠宰场归来，浑身散发着刺鼻的腥气，宛如一头被激怒的猛兽。赵晚晴瞳孔剧缩，惊恐地向后退去，然而还未爬起来，宓衡便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将她狠狠地摁倒在地！
“你这个倒霉玩意儿！”他低吼着，目光猩红，嘴角浮现出狰狞的冷笑，“竟然跑回了赵家？你他娘的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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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赵晚晴刚要呼救，却被宓衡猛地扯下腰间的布带，狠狠地塞进她的嘴里，声音顿时被闷住，化作压抑的呜咽！她拼命挣扎，眼泪溢满眼眶，可宓衡的拳头已经如雨点般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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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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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当初花了那么多钱娶你过门！”宓衡一拳砸在她的肩膀，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你什么活都不会干也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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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又是一拳落在她的胸口，她只觉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位，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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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要的不过是个儿孙满堂的女人，可你呢？连个崽子都生不出来！”宓衡越说越怒，拳脚愈发狠厉，粗壮的手掌死死地掐住她的手腕，痛得她几乎要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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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的钱全拿来娶你了，没闲钱再找个女人，你竟然这般不争气！还跑回赵家告状去了吧，你家都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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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晚晴浑身是血，衣衫被泥土浸湿，她拼命挣扎，然而力气悬殊，她根本无法撼动宓衡的束缚。她绝望了，泪水不断滑落，意识逐渐模糊……“小姐！快来人啊！”
就在此时，门传来凤儿撕心裂肺的呼喊，脚步声迅速靠近，一群人手持棍棒冲了过来！
宓衡猛然回头，眼见形势不妙，狠狠地啐了一口，一把推开赵晚晴，转身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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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那边跑了！”有人高喊着追了上去，可宓衡身形敏捷，几个翻身便消失在小巷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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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儿跪倒在地，颤抖着扶起血肉模糊的赵晚晴，泪如雨下：“小姐！小姐你振作一点！”她用尽全力摇晃着赵晚晴，可对方只是轻轻睁开眼，嘴角缓缓溢出血迹，双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小姐，别怕，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凤儿哭着喊道，立刻招来马车，将奄奄一息的赵晚晴小心翼翼地抱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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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大门外，王氏正站在廊下，见马车风风火火驶来，不禁皱眉：“又是闹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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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她看到浑身是血、气若游丝的赵晚晴时，脸上的冷漠终于裂开了一丝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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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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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门前，一片哭声与慌乱……“晴儿，晴儿，你振作一点，大夫马上就来了！”
王氏跪伏在卧榻旁，死死抓住赵晚晴冰冷的手，眼里布满了惊恐与绝望。她从未像此刻一般害怕过，仿佛只要一松手，眼前这个她曾经不曾珍惜的女儿，就会从她的生命里彻底消失。
“晴儿，你别睡，娘在呢，娘一直都在……”她的声音在颤抖，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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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的赵晚晴轻轻抽动着纤细的手指，迷离的目光在虚空中飘散，嘴里呢喃道：“娘……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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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如同风中烛火，细微而破碎。王氏的泪水猝然落下，她紧紧握住晚晴的手，哭着安抚道：“娘在呢，娘在呢，晴儿，你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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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晚晴感受着母亲温暖的掌心，缓缓露出一抹微笑，她的痛苦似乎已经减轻了许多，身上的剧痛变得模糊不清，耳边嘈杂的哭喊声逐渐远去，世界变得静谧又温暖，宛如锦缎轻柔地裹住了她的全身。她满足地缓缓闭上眼……“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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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猛地转身，泪流满面地朝刚踏进门的大夫跪下，声泪俱下：“求求你，无论用什么办法，求你救救她！”大夫见状，眉头紧锁，连忙抬手掀开锦被，探手替赵晚晴把脉。
然而，仅仅是片刻的时间，他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了，指尖在赵晚晴的手腕上顿了一瞬，随即缓缓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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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丫鬟小凤已经哭成泪人，颤着声音问道：“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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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大夫，仿佛在等待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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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的嘴唇微微颤了颤，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低声道：“赵小姐……已经没气了。”“不可能……这不可能……！”王氏脸色刹那间惨白，她如同疯了一般，扑到赵晚晴的身上，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温热的肌肤下，没有一丝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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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猛然收紧，疯狂地摇晃着女儿的身体，声音里夹杂着惊惧与崩溃：“晴儿，晴儿，你醒醒！别睡啊！”赵晚晴的身体被她晃得微微摆动，但那张安然微笑的脸庞，再没有丝毫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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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大夫神色沉重，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仿佛有话难言。最终，他还是低叹了一声，缓缓开口道：“夫人，大小姐……她已怀有三月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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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王氏猛地抬起头，泪水未干的脸上写满震惊。“大小姐已有身孕，可惜，这胎儿也随着她母亲去了……”大夫摇了摇头，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惋惜，“请夫人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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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怔怔地望着女儿那张安详的脸，片刻后，她的心猛地抽痛，泪水再次决堤。她痛彻心扉，嘴里喃喃地重复着：“晴儿，娘错了……娘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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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赵晚晴听不见了。窗外，风声悲鸣，残阳洒落，一抹惨淡的光芒映在赵晚晴的脸上，嘴角一抹笑意是她在红尘中的最后一丝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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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之魄，心之蚀也，贪婪无度，残忍无情，如猛兽出笼，肆虐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