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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突发的事件逐渐平息，本来聚着的人群也慢慢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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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五像做梦一样被押进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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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刘五心里有一丝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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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初生牛犊不怕虎，刘五双腿打开，从容又惬意地坐在两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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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警察见此姿态，还以为是常常进派出所的人，但没想到一查资料却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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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五是他见过的第一个头次进派出所还如此从容的男人。他开口问道：“知道自己惹什么事了吧。”
“知道，”刘五低头抠着手，“打人了呗。”
“端正你的态度，打人可不是一件小事。”男警察拍案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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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我明白，我也认了。”认错倒是迅速，男警察缓缓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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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女警察对刘五说道：“我们通知了你的家属，他很快就会过来。”刘五疑惑地挑眉，“家属？我哪有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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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着说道：“你的大姐在北京，二哥在南方没有固定住所，但是你的三哥离这里最近，我们联系到他并通知他马上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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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五咬了咬牙，“就算来了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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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需要通知家属你故意伤人，这涉及到后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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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五自从那年春节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三个哥姐，对他们的印象只是模模糊糊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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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派出所走进来一男一女，看样子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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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警察从审讯室走出去安抚两位家属，带他们两个到旁边等候。其中那个男人便是刘五的三哥，刘力洪，他着急地问道：“这到底是咋了啊？”
“家属不要着急，我们只是暂且对刘五审讯，不会马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女警察愣了一下，“您说。”
“我就问一句，他犯的事会不会影响我俩的生活啊，我就知道他这个扫把星迟早会闯祸，当初如果没有他我们家也不会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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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旁边的女人怼了怼他，刘力洪这才把嘴闭上。女警察摇头，“这件事我还不能和您说，但是您弟弟有错在先，而且他刚刚已经承认，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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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力洪狠狠骂了一句，“简直就是个活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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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要走，被他旁边的女人，也是他的妻子，轻轻拉住。张苹看着刘力洪说道：“万一你弟是有苦衷呢？”
“还特么苦衷，我没有苦衷吗，天天生活就够累的了还被叫来这里处理他的烂事，你个外人现在还想和我作对，向着那个扫把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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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苹没再说话，跟在刘力洪身后离开了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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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警察深深叹了口气，原来真的和刘五说的一样，就算刘力洪来了也无事可做，换来的只有对刘五的一顿痛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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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审讯室，女警察对男警察摇了摇头。郝成平的牙被打掉两颗，鼻梁被砸断，就算接上鼻子也是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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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考量，刘五最后被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锒铛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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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剃了寸头后比之前要干净利落，又高又瘦的穿着监狱服就像薄薄一片纸。刘五眼神有些黯淡，便听见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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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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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五看了眼说话的男人，面孔黑黄而肥大，此刻正坐在地上仰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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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见刘五一脸不屑的神情，感觉有些意思，接着问道：“我看你应该是第一次进来吧。”刘五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是，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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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什么名字？”“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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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术的武？”“五六的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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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还真简单，”男人轻轻一笑，“既然是进来了这里，就得守这里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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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大手一挥，整个房间里坐着、躺着的其他人忽地站起身来把刘五围住。彼时他看着那一圈各形各色的男人，依旧垂着眼睛，“搞帮派这一套吗？要杀要剐你们随便吧。”
“好！”
那原本坐着的男人穿过群人走到刘五面前，从仰视变为俯视他。
“说实话，我觉得你很合我的眼缘，我还挺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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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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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你的胆识，颇有我年轻时的韵味啊~”刘五“切”了一声，“你什么人啊，我一进来你就一直说，都一个监狱里的人，还把自己当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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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嘴边带着伤疤的光头男人忽地蹲了下来，盯着刘五问道：“你不知道他是谁吗？”刘五又看了一眼，完全没印象啊，然后他摇了摇头，“谁啊？难不成...真是谁家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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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有趣啊有趣，我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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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五现在心情简直一团糟，完全是脑子和嘴断了线，根本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一群人围着他做什么。如今他已经一无所有，还锒铛入狱，或许他不会有一个未来了。
但现在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许静，他知道他的冲动会给许静带来极大的打击，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便没有回头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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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泪从刘五的眼角落下，给那个光头男吓了一小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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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年纪轻轻的就到这地方来，也许只是一时冲动吧。”男人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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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五没回答他的问题，他便越发有兴趣想要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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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猜猜，你是为了家人？朋友？还是...情人？”刘五的眼里闪过一丝泪光，那男人笑了笑，“看来是我猜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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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谁啊？”刘五有些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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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沈，从小我妈跟我说我爸最爱抽的烟就是中华，所以我叫，”男人和刘五对视，“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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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和刘五的名字一样很敷衍。沈中华背过手，“但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又草率又不符合我的气质，所以他们都叫我沈老狼，这个名字听着才像我真正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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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狼？”刘五念了一遍，真是个奇怪的绰号。光头男走到沈华旁边细语，“大哥，他连您绰号都不知道，看来是一点都不了解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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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华嘴角一勾，“那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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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华没扯谎，他看着刘五不屑一切的模样就好像看见了年少轻狂的自己，也是在这样一个年纪犯下了错事。因为淋过雨，所以想给别人打一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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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华从来不愿向任何人提起自己的本名，事实上沈华是个被人收养的孤儿，他叫“沈华”的故事不过是编给刘五所听。今天这小小的监狱里竟是无比热闹，沈华坐在刘五对面问道：“看你这架势，打人了？”
刘五一撇嘴，点了点头。
“为了女人而大打出手，多不值得。”沈华对着刘五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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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五听到沈华一说起这样的话，就像一根爆竹被点燃了一样说炸就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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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喊道：“你懂什么！我身无分文，她为了保护我而受欺负，我这么做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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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小子罢了，”沈华摇头，“没有钱谈什么爱情，你不懂爱情都是建立在物质上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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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五没有物质，还丢了爱情，人生败家。他无力反驳，因为沈华的话对他而言字字诛心、句句属实。
“但是......我对她是真爱啊。”
不知为何，“真爱”两字从他嘴里说出时他瞬间没了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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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和沈华说的一样，爱情没了物质，只不过就是精神上的自我奉献罢了。沈华一看门口站着的狱警，下巴一扬，“估计是来找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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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被沈华说中了，有人来探望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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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拍身上的灰，简单一擦脸上的泪痕就跟了出去。刘五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始终希望她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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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实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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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五拿起电话问道：“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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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隔着一块玻璃的男人，正是许文，他很久没见的许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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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天气还不算太凉，但许文却已经穿上了过膝的大衣，一副衣冠禽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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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文轻轻挑眉，“怎么不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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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吧。”刘五冷冷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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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计划？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许文淡定自若，装得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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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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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五刚要拿掉电话，许文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就不想知道许静现在怎么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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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停住了、心软了，“她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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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我放在家里，很想来见你，但是被我拒绝了，”许文慢慢凑近玻璃，“毕竟一个孕妇是不能过度活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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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五眼球瞬间一颤，“你说什么？小静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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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怀孕了，”许文歪头，“就是郝成平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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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五狠狠砸向玻璃，但许文一点都不害怕，因为那玻璃足够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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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刘五气急败坏的模样，许文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感，“不过你也别气馁，虽然你现在完全没了机会，但等以后你出来了，我还可以让你去当小静的保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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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文不留余地笑出声来，却在一瞬间没了笑容，那样子极其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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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那个刘五送给许静的信封，把里面放着的钱全都倒了出来，他一脸嫌弃地看着那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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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查过了，总共有三万零一百二十七元六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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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五狠狠瞪着他，“你想要干什么？”“年轻人别太激动，我只是想说，这里的三万是你把店兑出去的钱，其实那是我买下来的，这三万块也都是我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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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外兑那么顺利，原来是许文从中作梗，等刘五意识到已是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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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文接着说道：“算算日子，静静和成平也快到结婚的日子了，我给静静准备的和你这些加一起，总共十三万零一百二十七元六角，就当作给静静的嫁妆怎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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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五就算再冲动也没法撞碎玻璃打死许文，只能看着他像疯子一样在电话里说来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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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他一提到许静，刘五心里就无比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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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卑鄙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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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文翻了个白眼，“你自己选的路，哭着也得走完。”他挂断电话，给刘五留下的只有背影。
刘五边走边在心里窝着一团火，一回到监狱便一拳砸在墙面上，唯有沈华像料到了一般毫不意外。
沈华比刘五要大六岁，这社会上的为人处世他早就看惯了。
他走上前，伸出手搭在刘五的肩膀上，感受到刘五不自觉地颤抖。
这小伙子处世不深，唯一能让他如此动容的应该就是他那放心不下的、特别喜欢的女孩儿了吧。
刘五慢慢在沈华面前放下戒备，“她被强迫后怀了孩子，马上就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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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华叹了口气，“我想那女孩应该也是身不由己地听着家里的安排，毕竟被强迫怀孕的对女孩儿来说是绝对的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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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家里的安排！”刘五骂道，“全是她那所谓的哥计划好的，那个穿着倒是好看，实际上禽兽不如的哥！”沈华一皱眉，“我猜，这个女孩儿姓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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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五猛地一回头，“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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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错的，沈华一听刘五的话便知他口中的女孩就是许静，而女孩的哥就是许文。沈华的舌头在上牙舔了一圈，“真是无处不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