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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毒得能把人晒出油，林秋禾蹲在河滩上筛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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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生撅着腚往竹篓里装鹅卵石，脑门上的汗珠子砸在石头上"滋啦"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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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咱改行当石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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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硝土。"她捏起把灰白砂砾，指尖传来熟悉的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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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在西北考察盐碱地时，那些泛着霜花的土壤也是这般模样。系统昨日解锁的《天工开物》残页上说，这河滩底下埋着条硝石矿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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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禾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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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寡妇扭着水蛇腰晃过来，鬓角的断齿木梳闪着寒光，"听说你要学男人开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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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绣鞋尖踢翻竹篓，几块硝石滚进草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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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黄狗凑过来嗅了嗅，突然夹着尾巴哀嚎——畜生闻出硫磺味了。林秋禾抄起铁锹往地上一杵："婶子这蔻丹颜色鲜亮，莫不是用朱砂染的？"
她故意提高嗓门，"前日张公子吐出的铅粒，看着跟您指甲盖上的斑点挺像..."
围观村民"嗡"地炸开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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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妇人慌忙缩手藏指甲，有个胆小的当场拿石块磨指甲盖，刮得"咯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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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寡妇脸色铁青，绣鞋碾碎块硝石，鞋底"滋啦"冒起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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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林秋禾支起三口大铁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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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生光着腚往锅里撒尿，边尿边乐："阿姐，我这童子尿够不够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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尿液混着硝土在锅里翻腾，酸臭味熏得月亮都躲进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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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说你是个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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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木棍搅着浑汤，想起实验室的离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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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土法提纯效率低得感人，十斤硝土熬不出二两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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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底渐渐析出白色结晶时，村口突然传来铜锣响。里正带着二十来个乡勇围住院子，火把照得人脸发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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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开矿脉，按律当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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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蟒袍上的金线晃得人眼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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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禾瞥见他皂靴沾着红泥——正是黑虎寨地界的赤铁矿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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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容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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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舀起瓢硝水，"民女熬的是治疟疾的药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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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往自己胳膊上抹了把，皮肤顿时红肿一片。冬生突然满地打滚："疼啊！浑身长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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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把锅灰往脸上乱抹，活像庙里的小鬼。陈四的破锣嗓适时响起："里正爷鞋底沾的什么好东西？"
货郎扁担头挑着块赤铁矿，"莫不是去黑虎寨串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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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冒出几声嗤笑——谁不知道黑虎寨土匪专劫官银。五更天，林秋禾摸黑翻进黑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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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亩地契揣在怀里硌得慌，她蹲在断墙后数星星，忽见寨主屋里亮着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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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纸上映出两个人影，一个脑门锃亮像剥壳鸡蛋——分明是那白面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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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批官银要赶在中秋前熔完..."太监尖细的嗓音扎得人耳朵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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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的声音接着响起："姓林的丫头必须除掉，她爹当年..."屋顶突然传来瓦片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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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禾抄起块石头往反方向扔，惊得夜猫子乱叫。趁乱摸到熔炉房，她差点被热浪掀个跟头——十座土高炉烧得通红，官银在坩埚里化成铅灰色汁水。
"阿姐！"
冬生猫在柴垛后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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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不知何时跟来，脸上抹着灶灰活像花脸猫。他指着堆废渣直眨眼："亮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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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禾捡起块炉渣，心头突地一跳——这分明是白银提纯后的矿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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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叫头遍，林秋禾蹲在地窖里配火药。硝七硫二炭一的配方刻在脑子里，可土硝纯度不够，搅了半天像在和芝麻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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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生举着捣药杵乱挥："阿姐，这比过年放炮仗带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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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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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颗土雷炸响时，惊飞了全村公鸡。林秋禾灰头土脸从烟雾里钻出来，手里攥着半截竹筒——威力勉强能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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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寡妇家的茅坑突然"轰隆"塌了半截，妇人提着裤腰带蹿出来骂街："天杀的雷公劈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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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带着衙役踹门时，林秋禾正往竹筒塞火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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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瞥见墙角的硝土，山羊须直颤："妖女私造火器..."话音未落，冬生突然点燃引线。土雷"滋啦"冒着火星滚到皂靴边，吓得衙役屁滚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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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小心。"她一脚踩灭引线，"这炮仗专炸亏心人。"月黑风高夜，林秋禾带着冬生摸到黑虎寨后山。
三百亩高粱地黑压压一片，叶片在风里沙沙响，像无数冤魂低语。
她埋下最后一颗地雷时，掌心全是冷汗——这土法子准头全看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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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有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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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生突然压低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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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火把蜿蜒如蛇，里正带着官兵押送十辆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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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辙印深得反常，麻袋下露出银锭边角。林秋禾摸出火折子的手直抖，想起父亲可能就死在同样场景。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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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颗地雷炸响，粮车歪进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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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花花的官银撒了一地，在月光下泛着铅灰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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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乱作一团，里正蟒袍燎着火苗满山跑："有埋伏！"陈四的铜铃声突然在林中响起，货郎扁担横扫，打翻三个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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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战中，林秋禾拽着冬生往高粱地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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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处忽然伸出只枯手，周寡妇的蔻丹在夜里泛着鬼火似的青光："小贱人..."寒光一闪，断齿木梳直刺咽喉！
林秋禾仰面栽倒，木梳擦着脖颈划过。
她顺势抓把泥土扬向妇人眼睛，却被红绸缠住脚踝。
冬生扑上来咬住周寡妇手腕，被甩出丈远。
远处传来马蹄声，里正举着火把包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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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陈四突然抛来竹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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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禾点燃引线往地上一滚，"轰隆"巨响震得耳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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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散尽时，周寡妇瘫在炸出的土坑里，断齿木梳插在自己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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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的马惊了，拖着老者往悬崖冲。"阿姐看天上！"
冬生突然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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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七星中的天枢星骤然大亮，星光正照在黑虎寨熔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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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禾摸出地契，背面不知何时显出暗纹——竟是张标注矿脉的堪舆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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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林秋禾站在硝石矿洞口。冬生举着《天工开物》残页当旗子，破布条在风里猎猎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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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四的金牙缺了半颗，说话漏风："这矿够造三千斤火药。""不够。"
她抓把硝土扬向天空，"要能炸醒装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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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亩高粱地泛起绿浪，叶片背面的北斗纹愈发清晰。黑虎寨方向腾起狼烟，货郎的铜铃响彻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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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瘸着腿出现在山腰，蟒袍碎成布条。老者举起翡翠扳指嘶吼："这是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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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弩箭突然穿透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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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面太监从树后钻出，银丝上滴着血："话多死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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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禾攥紧地契，硝烟味钻进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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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提示音忽然响起：【达成"星火初燃"成就，奖励《农政全书·屯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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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生扯她衣袖："阿姐，爹在云彩上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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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望天，朝霞如血染红了半幅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