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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年华的少女本该朝气蓬勃，此刻却如枝头落下的花，生机渐弱，眼中的光黯淡起来。“我、我等不了了。师尊，我有话、想对你说……”
“你说，你说，我在听。”顾不回心口抽痛，小心擦去她嘴角涌出的血沫，勉强扯出一个笑安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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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不可以，多看看我？”她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需要凑很近才能听到，“……再多看我一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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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记起，这么多次中，余心意是死得最少的那个。除了两次四人全部死亡外，她都是有惊无险地活到最后。所以顾不回总是将目光更多地放在其他三个人身上，以至于常常忽略了这个安静懂事的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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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心意的身体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变得冰凉，仍努力将手覆上他的侧脸，目光眷恋无比:“我……心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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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心意？”他没有听清，还欲询问，怀中人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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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会再回答了。但他已经看懂了这满目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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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回愣住。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余心意能在所有人之前发现他有危险，并且毫不犹豫地以身相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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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她的目光就一直追逐着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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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心意，是心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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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次的生离死别不仅没有让他麻木，反而因为感情的不断加深，使他们的死亡变得更加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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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回甚至不知道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女孩，究竟是什么时候对自己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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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是他的错。他没有教导好她，不仅没有庇佑她，居然还让她因为自己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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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师父。他做得了什么？除了修为高，他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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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少女胸口洇开一大片血色。那刺目的红仿佛笼罩了整个世界，泪水滴滴没入其中，悲极恸极。“醒了？”
吴言抬眼，手中的书刚翻到了第七页，“感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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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回沉默片刻，语气艰涩:“……无可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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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笑了，折扇敲击棋盘，发出轻响。“你不是已经试过更改了吗？结果不需我来回答吧。”吴言收回南柯枕，“好吧，若你执意想听，我只能告诉你，命数如此。”
“命数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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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数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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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局棋终是没有下完，顾不回匆匆告辞，闭关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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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他偶尔休憩时，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红。他独自一人游荡在这血色中，不知去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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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现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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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回按照请帖如约而至，只看到一片深深浅浅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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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喜庆的宫殿空无一人。他走出来，死不瞑目的魔修尸横遍野，整个魔界犹如一座血色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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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聂厌，也没有余心意。他呼吸急促起来，四处找寻少女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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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剩的、完好无损的命牌被他放在胸口，让他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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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有声音模模糊糊，玉牌发出微光，顾不回精神一振，快速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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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只手，对吗？”“我、我错了！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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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修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手被一片片切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可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余心意就像没听见一样，语气轻松，却让这个魔修后背发凉，“你很擅长抽骨？那你知道被抽骨是什么感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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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我再也不敢了，都是聂厌的命令！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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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趴匐在地，背上血肉被暴烈的魔息撕裂，露出脊椎，又被看不见的手往外缓慢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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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几个魔修看得肝胆俱裂，绝望无比。如今干脆的死去都已是一种奢望，这位新上任的魔尊摆明了要为她死去的师兄报复回来。负责制作骨灯的魔修两股颤颤，第三次被吓得昏死过去，又被余心意用魔息强制弄醒，亲眼看着前人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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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内心悔不当初，早知会迎来清算，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动那只鹏鸟一根毫毛啊！“……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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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心意动作一顿，抬头望去。魔修们也纷纷看向那个说话的人，似乎是个正道修士，像和新魔尊认识，说不定能让自己死得痛快点。
他们目光热切，如同看见救命稻草，场面荒诞又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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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回一时不敢相认，因为她完全变了，与记忆中天真烂漫的小徒弟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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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指发色和瞳色，还有眼神和气质，以及与自己同等的渡劫期大圆满修为。……她堕魔了。
周身萦绕着冰冷的恶意，如同阴司黄泉中爬出的厉鬼，恨不得将所有人一同拉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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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看了一眼，又回过头，继续自己的事，只不过动作愈发粗暴。奄奄一息的魔修再次发出不似人的嚎叫，所有的骨头被瞬间抽离身体，变成一滩烂肉，出气多进气少，偏又死不了，只能活生生熬着。
“心意！”
正欲再唤的顾不回被人抢先，余心意也再次停住，两人一齐回头，看向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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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令一路跑过来，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视线就锁定了一群魔修中抖得最厉害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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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冲了过去，拎起对方的领子，目露恨意，“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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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是他，就是他！”她转头，似悲似喜，“我能闻到，他身上有白羽的气味，是他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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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回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询问。索幸余心意还活着，他也就静观其变。“那好，也省去我审问的功夫了。”余心意冷冷盯着那个魔修，对方犹如被毒蛇咬住，抖如糠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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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魔尊大人饶命，小的们也是听命行事，绝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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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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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昨天，她旁敲侧击问过聂厌。他说了，骨鞭和骨灯都是底下的人主动提议做的。这方面他从不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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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心意懒得听他狡辩，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与骨，又吊着他一口气，让他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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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人身上都有气味，只不过没他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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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令擦了擦眼泪，恶狠狠地说:“绝不能让他们死得太轻松了，必须要让他们比长欢师兄和白羽痛苦百倍、千倍！”顾不回也从她们的对话中拼凑出了部分经过，看向那群魔修的眼神危险起来。
“让我来吧，灵力更能克制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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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同门师兄的仇都要师妹去报，那他这个师父也当得太过无用了些。这个居然是那个死去剑修的师父。众魔修眼前一黑，彻底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