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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前头怎么这样热闹？”小蓁正往药堂走，准备今儿再琢磨个山参或是灵芝等物，给金瞎子补补身子。
可刚到药堂门口，就见里外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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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踮着脚向前看，只见药堂里进进出出很是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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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的了？可是有什么热闹能看？还是不花银子可领药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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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住身边一个上了年岁的大婶，小蓁满脸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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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婶子见小蓁年岁小，且又生得面善，便忍不住跟她多说了两句。“哪里有什么热闹啊，好惨的一桩惨案才是。”
“什么？哪里来的惨案？”
小蓁瞪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停的眨巴，眼中满是好奇：“可是这药堂给人吃坏了身子？还是药师下错了方子，致人惨死了？”
“都不是。”
那中年妇人摇摇头：“这药堂里头原有个小药童，年岁不大，瞧着也就你这个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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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也不知哪个天杀的小偷，去药堂里头偷了一支老山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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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说着，惋惜地摇摇头：“那东西可金贵着呢，据说得值好几百两银子，结果也不知被哪个黑心肝的给摸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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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山参是在小药童手里头丢的，那掌柜自然不会帮他担这个责任，听说当日便让那孩子跪在风雪里赎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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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蓁闻言，面色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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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妇人正说着话，边上一个满面风霜的老者也接言道：“那日我出门拾柴，正见到那小药童跪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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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那掌柜还让他一下下抽打自己的嘴巴。“大冬日的，穿着单薄，在外又哭又打的跪在雪中，莫说一个孩子，便是大人也经不住啊。”
妇人点头：“要我说不仅那‘三只手’该死，就连店里掌柜也该有报应。
“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就如此狠心？那山参还能比人命重要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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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自然是比人命更重要了，那么贵的东西在药童手中丢了，他不赔谁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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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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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人七嘴八舌念叨起这事：“我堂弟家的五姑母有个养女，常给这药堂送药呢，跟里头好些个药师都算熟悉。“我听说那药童雪中跪地赎罪后，拉回去当夜就发了高热，可掌柜的硬是不给药，那孩子挺了两日生生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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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前一直哭着念叨，说山参不是他偷的。”“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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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年岁大的老爷子道：“这孩子命苦，为那偷参贼替了命。”“那些生了‘三只手’的，就该让人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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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还是掌柜的不是人，这偌大一个药堂，怎么会让小药童生生病死呢？”“我倒是能理解这掌柜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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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一个头带伙计帽的年轻人站了出来：“那掌柜也是没办法，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好跟东家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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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这药堂的东家，朝岁节时候出去看诊了，结果就一直被困在城外，那掌柜怕东家回来迁怒于自己，便推了个小鬼出来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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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啊，等东家回来，八成要说那小药童偷东西被抓，畏罪自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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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么贵重的东西，任谁都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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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在人家店里做伙计的，在自己手上丢了东西，怕也得如此。人之常情，虽不地道，但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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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说，最该死的还是那偷参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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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挽着粗辫子，面颊丰腴的小姑娘搓了搓微红的眼睛：“那小药童我识得的，是个苦命人，他家里原本不算穷困，可惜他娘生了他之后，就患了病，且这病还会传给他人。“是叫流火丹毒还是什么，那身上的皮肉一寸寸的烂，今儿个好，明儿个烂，治也治不好，死也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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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原来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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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妇人一拍大腿：“我就说方才那男人怎么这样眼熟，原是那烂疮女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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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娘说那婶子没病前，人好着呢，对街坊四邻也很是照顾。小时候我阿娘做活儿，便把我送给那婶子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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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人我也知道，那女人是个贤惠的，她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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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身边有个男人开了口：“就是刚才跪在药堂门口求说法的男人，那也是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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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媳妇患病多年，也没做出抛妻弃子的事儿，这几年一直四处挣银子给他媳妇治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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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那娃子也是个孝顺的，刚懂事就自己去了药堂，说是将来出师了，要给他娘治病。“这一家三口本过得好好的，哪儿想能出这么遭劫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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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蓁在一旁听着，一张脸煞白煞白，血色全无。她微微张着嘴，额前浮起一层层冷汗。寒风吹过，冰得她脑袋晕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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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那药师……红着眼的那个，就是小药童的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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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那孩子十分刻苦，是药堂所有药童中，最肯干最能吃苦的，不然也不能小小年纪就上了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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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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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蓁摇摇晃晃走到红着眼的药师面前，她呆呆看着对方强忍着不敢流泪的模样。药堂其他人在一旁低声劝慰他：“你也别伤心了，人各有命，是你那徒儿没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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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说，那人吧嗒一下眨落一滴泪，可他怕被掌柜看见，急忙擦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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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劝慰的人见小蓁直愣愣站在一旁，便随口问了句有什么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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嗫嚅好久，小蓁才低声道：“那药童……真被偷参贼害死了？”小药童的师傅闻言，咬着牙道：“那些个偷窃的就该被人断手断脚，他当偷半支山参药堂只是损失点银子罢了，可哪里知晓这东西就如医者下方定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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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了一把泪，药师继续道：“一个不小心，便断人生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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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蓁白着脸踉跄几步，噗通一下跌坐在椅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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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出神呢，就听身旁有人窸窸窣窣嘀咕：“也不算白死，他爹这两日闹得凶，不是让掌柜给了一兜子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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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点子钱好做什么？他是家中独儿，又有个患病的老母，若银子多掌柜定会亮出给人看，随手从身上解的荷包，怕是啊……”药堂的伙计啧啧两声：“有个三五百文都是多说，一条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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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荷包？小蓁闻言，目光呆愣地抠了抠自己袖中那个沉甸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