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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0章 拜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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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在吴越国享受了一顿国宴,酒饮到半酣,自然少不了文人雅士间的诗词唱和。此时殿内高谈阔论,满是诗文对答,尤其是“减字飞花令”等酒令游戏,在场文臣无不参与,都指望爆出金句在王驾之前博个彩头。

青竹虽然自诩道行精深,但这等文雅场合却实在插不上话。旁边的“伪文人”石重裔也是一脸茫然,眼看着这些复杂的文人游戏,一头雾水。他倒是对什么飞花令、酒令毫无天赋,连句押韵的诗都蹦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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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的裴孝之,倒是能勉强接上几句,并未罚酒。算是给大晋的使团保存了一些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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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石重裔和青竹二人在场中接不上话,被猛灌了不少黄汤,忽然听得钱王一声轻笑,似乎看穿了他们的窘境,便指挥侍从们备下投壶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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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投壶戏,壶的形制有讲究,必须是壶颈长七寸,口径二寸半,壶高一尺二寸,壶腹为五寸。矢有三种长度,室内用二尺,大厅里用二尺八寸,户外则用三尺六寸的。传统玩法中,参与者站在一丈开外,依次把矢投向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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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就跟射箭一个道理么,青竹虽然之前没练过,但是他好歹在禁军大营闯下了“箭神”的名号,站在投壶之前随手练了两下,基本上也就做到百发百中的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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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成投壶游戏,可是坑苦了吴越的文臣,一帮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学究夫子,哪里是石重裔和青竹的对手,眼瞅着,老眼昏花的老臣们硬是连着给灌了十余盏。

青竹后来开创性的发明了蒙眼投壶的把戏,蒙着眼投进一支箭,罚三杯,硬是没人敢接招。

眼见文臣吃了亏,钱王身边的两员武将,胡进思和鲍修让,也跃跃欲试。胡进思年纪稍长,身材魁梧,惯用长枪,力大如牛;鲍修让则矮小精悍,灵活敏捷,平日里擅用短兵。二人平日总是比试身手,为了给钱王找回场子,斗志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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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笑着凑近,打趣道:“两位将军素有武勇,这投壶也该比一般人厉害吧?莫让贫道小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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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进思豪气一笑,摆手道:“投壶这等小技,哪里用得上什么武艺?不过既然道长发话了,我胡某人也得给我们两浙八都兵找找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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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国的八都兵是其精锐的地方军队,也是吴越国君王钱氏家族维持地方统治的重要武装力量。八都兵由八个军事都城的驻军组成,分别分布在吴越国的要地,以杭州府为核心,延伸到沿海和江南水乡各地。这支军队的存在不仅是为了保卫吴越国的疆土,还负责维护各地治安,防止盗匪滋事。

胡进思和鲍修让分别带领“临安”和“余杭”二都,离着杭州城近,这才被召来参加国宴,二人一个善攻一个善守,两相配合,堪称“吴越双壁”。

说罢,胡进思取了三根木箭,站在投壶台前,脚步站定,眼神一凛,手腕轻抬,第一支箭便呼啸着飞向壶口。众人只见那箭几乎要入壶,却擦着壶口滑了出去。胡进思皱了皱眉,扭了扭脖子,调整了一下姿势,再次投出第二箭。这一箭稳稳入壶,周围立刻响起一阵叫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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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笑道:“好!将军不愧是擅长长枪,用枪招投壶,贫道真是开了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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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修让见胡进思中了一箭,也不甘落后,立刻接过木箭。他身形矫健,脚步灵动,站位比胡进思稍稍前倾,目光犀利。他轻轻原地一跃,出手高度高了近两尺,手腕用力,木箭在空中画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飞向壶口,“咚”的一声,直接入壶。

鲍修让不无得意的向青竹炫耀道:“看见了吧,这才是投壶的正确姿势。”接着,他又连投两箭,竟然接连命中,引得众人连声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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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进思见鲍修让投中了三箭,顿觉有些脸挂不住,连忙抢过最后一根木箭,咬着牙狠劲一投,力道稍稍过了些,只听得箭头撞在壶身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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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俩人投壶斗了起来,青竹心中暗笑,他蔫坏的捧着酒壶就凑到了胡将军的身前,胡进思也不含糊,武人之间斗酒,没有文人那么计较,仰脖便吞下去一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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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修让一看,扯扯胡进思的袖子,道:“老胡,你没毛病吧?咱们不是一起对外么?这小道士拿来酒你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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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微红的胡进思这才反应过来,上了小道士的当,白喝了一壶,瞪了青竹一眼,咂咂嘴,没说话。

青竹浑不在意,继续系上黑布巾,玩盲射,一丈的距离,让他看好了方向投壶,基本上就跟拿手往里放没什么区别。

眼瞅着青竹盲投,三矢全中,鲍修让也无奈,盲投了三发,真给面子,一发没中。

鲍修让愿赌服输,又灌了三碗,胡进思看了,道:“胡某刚刚白喝了一壶,就算两厢抵了吧。”

大晋使团哪能放过他,一片嘘声中,老胡红着脸,又干了三碗。

当日国宴,宾主尽欢,吴越国王钱元瓘即兴赋诗一首,引得吴越文官纷纷相和。青竹与石重裔虽是使团成员,也被灌得大醉,相互搀扶着走出了吴越宫城,此时抬头看看日头,已经过到了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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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清波驿,两人酒劲犯了,用茶水漱了漱口,便各自回房,倒卧床上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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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两个时辰之后,华灯初上,石重裔才悠悠转醒,好在两浙这边惯饮黄酒,度数不高,又是纯米酿造,饮多了头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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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重裔晃晃悠悠起了床,穿上一身常服,推门进了院中,却看见青竹正在院中桂花树下端坐吐纳,一旁的德鸣也是同样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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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重裔奇道:“你什么时候醒的?咱俩不是酒量差不多么?你今天也没少喝啊。”

听见石重裔的话,盘腿打坐的青竹挑起一只眼皮看看他,道:“贫道哪能跟剡王殿下比酒量,我这不还得负责教导师侄么?”

石重裔大马金刀在一旁石凳上坐下,不屑道:“少打马虎眼,你今天是不是偷奸耍滑藏量了?平日里咱俩喝酒不都是平分秋色,你怎么比我早醒酒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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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之前,道爷我练就先天真气以后,化酒气特别快,”青竹听着石重裔在自己耳边嗡嗡,干脆就一口吐纳,收了功,站了起来,随后又在德鸣的头顶连拍的三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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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孩子干嘛?没个大人样。”石重裔眯着醉眼给德鸣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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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个啥,这是给德鸣开顶门,都是我道家的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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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澄言听着院里有说话的声音,便推门出来,正巧看见青竹在拍德鸣的头顶心,奇道:“道家也有灌顶的法门么?你这个传法的动作很像我们密宗的灌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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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修行应该也是殊途同归,”青竹想了想道,“道家有首诗,叫做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就是这个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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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言和尚听着这两句耳熟,石重裔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师父又蒙腻了吧,这不是李白的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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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后来修道了,我们道家还是认可他的身份的。”被石重裔揭破,青竹老脸一红,兀自强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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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言也不老实,笑道:“真的假的,那我还说诗仙大人皈依了我佛门了呢。”

青竹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道:“和尚你那是胡扯,李诗仙一直留着头发,怎么可能皈依,我还真记得哪个师伯说过,天宝年间,就是在我们山东道齐州紫极宫接受道箓。有根有据的。”青竹一脸傲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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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重裔哪里知道这些,他瞅瞅澄言道:“你听说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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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言摇了摇锃亮的脑袋,道:“这他随口胡编谁能查到,你听听他编的那个名字‘自己宫’。靠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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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你们一个两个都有口音,当时那皇太弟听成‘晃台底’啦!”青竹可算抓住澄言的小辫子,笑嘻嘻地说,“那是紫色的紫,北极的极,啥耳朵呀。自己念的真言把自己耳朵震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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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澄言,你这耳朵怕是有点问题哦,要不找个郎中瞧瞧?”石重裔趁机火上浇油,把澄言气得直捂心口。

青竹看着澄言那副模样,心里别提多得意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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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言一边捂着心口,一边露出无奈的笑容:“行,算你们俩够狠,一丘之貉,蛇鼠一窝,小僧我今天去了一趟慈云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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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就去呗,你不是说要去礼佛吗?”青竹对杭州不熟,压根不知道澄言说的是哪儿。

石重裔倒是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赶忙拉住青竹,说道:“你让大师接着说。慈云岭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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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澄言反客为主,嘿嘿一笑,道:“慈云岭上,小僧自然是参拜佛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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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云岭佛窟位于杭州城内玉皇山慈云岭南坡的石壁间,是初代钱王钱镠为护佑国家创建镇国资延禅院时凿山所造。经过两代人不间断的投入,此时主佛龛“西方三圣(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大势至菩萨)”已然完工,正在建造右侧的地藏龛。

“谁问你这个呀!”石重裔甩了甩袖子,“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让你进凤凰山可不是为了拜佛!那是让你去打探凤凰山的虚实!云婵她家的玉皇宫就在凤凰山隔壁,慈云岭不正好卡在凤凰山和玉皇山之间嘛!你这一天都忙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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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言白了石重裔一眼,没好气地说:“酒醒啦?这会儿才想起来让贫僧去干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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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重裔一听,立马满脸堆笑:“哎呀呀,澄言大师,澄言大法师,大和尚,大方丈,小王我今天确实是喝多了,说错话啦!来来来,大师快请坐,坐上位!还请大师把今天的所见所闻,跟小王我讲讲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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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一看石重裔那谄媚的样子,突然想起云婵自从回了家,到现在连个消息都没有,估计是被家里人软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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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青竹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三个人凑到一块儿,听澄言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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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言先是要来一壶茶,啜饮了几口,清了清嗓音,看着石重裔焦急的模样,也不再逗他,开口道:“今日登山,参拜佛龛,拜完了之后,小僧绕到后山打着去拜会天龙寺方丈的名义,就直接从慈云岭转到了玉皇山的后山,果然后山有一片悬崖,遥遥望去确实有几间屋子。似是有人进进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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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真切了没有?”石重裔急切地问道,“可曾看到云婵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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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一两里地,小僧又并非千里眼,怎能看得如此真切呢?”澄言回答说,“不过后山悬崖的确有个十几二十丈高的地方,青竹是否有把握攀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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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思考片刻后说道:“若是徒手上山,自然不在话下,一二十丈高的石壁对我来说轻而易举,只是登上之后如何带人下来却是个难题。”

澄言接着说:“贫僧自认为凭借轻功,应该能够爬上悬崖,但如果要与你一同攀爬,每人背负十丈长的绳索,是否可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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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挠了挠头,说:“这很难说,以你我的膂力而言,应该不成问题,但十丈长的绳索系于腰间,必然会影响我们施展壁虎游墙之类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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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重裔沉思片刻后说:“这是最为无奈的办法,只有在求亲不顺利时,才会采用这种极端手段将人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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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和澄言二人点点头,这时候司裴赫又抱着账本出来了,看着院子里三个人愁眉不展,知道他们在忧心什么事,她笑道:“王爷,别总想着最差的结果啊,账目我已经理好了,这次你手头上可以动用的求亲财物,总计四千二百一十七贯,换成银饼子,怎么也能把玉皇宫的山门给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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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重裔摇摇头道:“云婵刚刚帮她家里拉了上万贯的货,在金陵和杭州各自变卖,起码得有五成利,再加上拖了一船驮马过来,上清派怕是很长时间都不缺银钱。”

正说着,突然听驿馆前院,驿丞过来通报,道:“青竹道长可在?有黄门官前来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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