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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雾漫过盘山公路时，苏青把那张血红色宣纸按在车窗上。宣纸表面浮现的模糊人脸与雾气重合，正是三年前在凤凰古城失踪的摄影师陆鸣。纸角暗纹组成八个篆体小字——"沤竹成纸，以魂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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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塌方了！"司机老陈猛踩刹车。碎石簌簌砸在车顶，后座设备箱里传来纸张摩擦的窸窣声。苏青抓起背包跳下车，发现塌方断面渗出暗红色泥浆，像极了宣纸上晕染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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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蓑衣的村长从竹林钻出来时，苏青注意到他腰间别着柄骨白色的裁纸刀。刀柄纹路酷似人类脊椎，刀刃残留着可疑的褐色污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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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导来得巧，今儿正赶上开池。"村长布满老茧的手掌划过晾纸架，上百张红宣纸同时发出呜咽。他踢开纸坊门槛的瞬间，浓烈的腐臭扑面而来，蒸煮竹料的大锅翻涌着奶白色泡沫，水面漂浮着凝脂状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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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小吴突然尖叫着摔了稳定器。众人转头时，看见浸泡池底沉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竹帘搅动池水时，那轮廓的右手突然向上抓挠，在池面留下五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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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怕，是没化开的竹纤维。"村长笑着舀起一瓢石灰水泼进池子，沸腾的池水立刻平静下来。但苏青看得真切，那瓢沿残留的半片指甲，分明是人类的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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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时分，纸坊传来规律的捶打声。苏青举着夜视摄像机摸到后窗，看见六个村民正在捶捣纸浆。月光照亮他们青灰色的脸，每个人的瞳孔都泛着纸浆般的浑浊。石臼里的浆料混着碎骨，老陈白天戴的鸭舌帽正缠在木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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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导也来帮忙？"村长鬼魅般出现在身后，骨刀抵住她后腰。晾纸房的门无风自开，成摞的红宣纸簌簌抖动，纸堆里缓缓站起个未糊脸的纸人，空白的脸上凸起陆鸣的五官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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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挣脱逃向祠堂，神龛上供奉的竟是个纸扎的神像。供盘里的米粒全是纸屑剪成，烛火跃动间，墙上出现数十个挣扎的人影。她踢翻香炉时，骨灰撒在地上显出血脚印，径直通向那口冒着热气的蒸煮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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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差你了。"村长带着纸人围住祠堂，所有村民的眼白都变成了宣纸的猩红色。老陈从纸浆槽里爬出来，融化的手指抓着摄像机："直播继续...观众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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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退到蒸锅旁，突然被锅底浮现的人脸拽住手腕。沸腾的浆液中伸出无数纸浆凝聚的手臂，将她拖向咕嘟冒泡的漩涡中心。最后意识残存时，她看见自己的皮肤正在纸化，毛孔里渗出细密的纸纤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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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某视频网站上线纪录片《古法造纸技艺传承》。当播放量突破百万时，观众发现所有人物面部都变成了蠕动的纸浆。进度条走到最后十秒，满屏猩红中浮出苏青的脸，她张开的嘴里飞出密密麻麻的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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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沤纸村祠堂里，新糊的纸人正在晾晒。夜风吹起纸人衣角，露出后颈处尚未干透的条形码——正是该纪录片的播放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