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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山庄，即便是如今，也是金陵城外有一番家底的富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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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正门打开，一家主子老小领着有体面的仆从分两列站着，眼瞧着来人方向等的有些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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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之母李月娥一边念着佛，一边跟来报的下人一再确认：“怎么还没到，可是路上又遇见了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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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连连安慰：“太太何必心焦，咱家大爷亲自去开路，定然什么牛鬼蛇神都近不得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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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留着胡子的沈科清了清嗓子：“好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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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窃窃私语的众人即刻噤声，目不转睛的看着路的尽头，终于瞧见了一行人骑着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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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并不快，马首却高高扬着。领头的姑娘带着一路的风霜，却万分鲜活。颇有几分少年人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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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怔愣，竟不敢认那是沈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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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三丈远，沈欢言便下了马，眼睛一扫，大概认出那应该就是同族的兄嫂。沈欢言实在没太多印象了，但那夫妻俩是见过沈欢言的。只是当时她还太小，也难怪当下不敢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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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科快步走近，声音都有几分颤抖：“真……真身是柳姨娘所处的六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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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比想象的更老些，只能说眼下这世道真真消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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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哥哥嫂子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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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欢言作势要福身，被上前的夫妻俩连连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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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不得使不得！姑娘呦，姨娘对我们是如山如海的大恩，我们当下也颇受您的照拂，论理也是我们先拜见。”李月娥红着眼眶，一再确定沈欢言精神头不错，一看就是这一路没吃太多苦，沈科侧了身子：“快进屋吧，屋里放了冰盆，还冰了凉茶，最是解暑。这大热的天儿外头可不是人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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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欢言都顶着度日走了几天饿了。虽说为了避风沙带了头巾，依旧觉得被晒黑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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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一路反而没觉得酷暑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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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说人比想象的更能适应，这么热的天儿对她而言都不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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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院子，李月娥拉着沈欢言的手没松，摸到了掌心的薄茧心疼道：“好好的姑娘家还得支撑这么大的家业，天知道吃了多少苦。这会怎么这么心急？我看连马车都没有，你就这么一路骑马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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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科并不相信：“许是先将马车放在旁处了吧，越是临近金陵就越该低调，这么几个人实在护不住一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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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摇头道：“老爷这是小看姑姑了，她是一路骑马来的，说来惭愧，这一路跋山涉水的，就是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一路这样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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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咋也不怕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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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正堂，沈欢言几经推脱还是被按在了主位上，丫鬟奉上了还带着冷凝的凉茶，和几样精致小巧的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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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从前在府里才能吃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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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夫妻俩的用心，也看得出日子过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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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了口茶，茶水入口清凉香甜，加了蜂蜜和薄荷，清清爽爽的很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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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一口在，这一路的风霜艰辛就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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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一番寒暄后，沈欢言直奔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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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前，我们在林子里发现了一伙人乔庄成薛家军的人打劫。但审问之下又招认是柯家姑爷指使的。既是做无本的买卖，也是要抹黑薛家。”沈科似乎并不惊讶啊，重重叹了口气：“其实他事儿做的也算隐蔽。金陵之外，越远走越不安生，打家劫舍更是常有的事儿。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大小也听说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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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那柳淮是沈欢言的未婚夫婿，沈科夫妇俩被指派到这边来早早猜到了庄子会作为陪嫁跟着沈欢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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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从前沈科也是有意与柳淮交好，算是提前跟姑爷打好关系大家都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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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世道变迁，人心不古。眼看着昔日交好的人一步步走到这一步，沈科也只有满心的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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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狼子野心，作恶的不知凡几。但这偌大金陵，不嫩恶搞都是蠢得。总有怀疑的人在吧。”沈欢言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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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科点头：“我们虽说知道的有限，但常来往的朋友尚有几个。最近城外尤其乱，所打的旗号不仅仅是薛家，还有几个强势的人家。就算没听说，看样子只怕也少不得咱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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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自己呢？”沈欢言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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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被抢’几次的。甚至于被抢的更多。然如果是自导自演的话，那就是被抢走一座金矿也不妨事，不过是左手倒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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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欢言心下了然：“这个好查，旁人若被抢了，不管架势几何生意上都会受到影响。小则缺货断货，打的铺子、生意都要停歇日子。可既然都说柯家生意节节高升，总不能说他们家主深谋远虑，处处都留了多重法子预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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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淮针对沈家，一大原因就是普遍倒霉里，只有沈家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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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也可以反推回去，就算做戏再怎么周全，那真金白银的收益是骗不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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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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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事也只能沈欢言亲自过来交流。信鸽能书信的有限，沈修最多是生意场上颇有建树，但更深层次的就稍显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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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欢言大致了解了金陵内的势力分布和时局，尤其是柯家，事无巨细的仔细倾听。一场丰盛的接风宴后，沈欢言被安排在采光通风俱佳的偏房，人一走进去，就能瞧见里面焚香袅袅，家装、摆设无一不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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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欢言这一年来是糙惯了的，一脚踏进去，竟有几分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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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娥带了几套新作的衣裳来：“我也不知姑娘尺寸，便知准备了几样不挑身材的。灶上温了热水，姑娘洗了换上，今儿就先好好歇息吧。”沈欢言认得料子，在瞧瞧自己满身风尘，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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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瞧还真是，我这邋里邋遢的，真真可惜了这么好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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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娥无奈：“真真是六丫头的巧嘴。你若都觉得可惜了，只怕天上的天仙也陪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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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欢言虽然许久没这样享受，但不是不会享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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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青烟升腾热气环绕，洗澡水是用艾叶煮水，有些消炎化瘀的效果。入水时，水没过结痂地方的时候有些刺痛，但当整个人入水后，那被温热包裹的感觉，叫人由内而外舒适的想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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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湿热中带着艾草香气，紧接着那种仿佛甩不掉的乏力便融化进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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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收拾休息，在我这闲逛什么？”沈欢言眯着眼，也没特意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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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口那里，虚淮也是背对着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