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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眉毛低垂，似乎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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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欢言也不问，等他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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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才听许诺道：“在这里久了，好像都忘记了外头是怎样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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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欢言笑道：“这不是坏事，人总要珍惜自己的好日子。否则不成了没苦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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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顿一顿，语气不明的开口：“我今日读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一时心思困顿，就来世姐这转转。”沈欢言一时不懂他所思所想，便道：“书是好书，可惜人世百态，不然也就没这些乱七八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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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留许诺时候，只说让他暂住。但三个月相处下来，其实也有了几分亲人情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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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欢言身为世姐，其实很怕人在自己身边长歪了。乱世本就不易，若因一时钻牛角尖杂了性情，就可惜了这么好一颗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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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关于读书功课上头，沈欢言一直慎之又慎。“我只是在想，世姐如今这般算不算兼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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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欢言语顿，并不好说什么。许诺又问：“若有人以杀止杀，用铁血手腕绝了战乱，免于百姓之苦，那算圣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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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见薛承和后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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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类似的想法在沈欢言幼时也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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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时至今日，她也没有斩钉截铁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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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有这样的人，那也只能留与后人评说，不在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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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眼睛睁了些，却未再多言，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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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欢言探头瞧见他走，才暗暗松了口气。可见老师是不好当的。他若往好处悟道还好，若长歪了……她也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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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将干了的纸条卷起来放在小竹筒中收好。直到次日一早，才给鸽子绑上放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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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条的内容很简单，叫沈修家里，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与柯家作对。最好不要放在明面上，要暗中，或是挑拨其他势力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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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囤积什么，自己这边宁愿赔钱也要抢着囤，让对方买无可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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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仅限于他们新动作，若是从前固有的生意，则让其安然无恙，甚至销路不佳时候，着人买下一些，做出利润良好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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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必要让柯家墨守成规，任何新的尝试都血本无归。必要的时候，可以求助薛承和，让其假扮劫匪，做几回无本的买卖。抢来什么都归薛承和，那些东西在未来必定有大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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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确实要耗费些精力，但做起来不难。若做得好了，还能大赚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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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要看他们在此事上的用心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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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欢言这么大费周章的原因无他，她怀疑……柳淮也重生了。这倒也没多么难以置信，沈欢言都重生了，那柳淮虽然恶贯满盈，也难说没有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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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此时身陷困境，但若说前世局势，他了解的会比沈欢言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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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欢言不会用自己的短处跟对方的长处硬碰硬。但搅黄他所有计划，让柯家对其失望还是很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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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学着对方的路数，摸着这只王八过河，就不愁没有延年益寿的王八汤喝。这种猜想未经证实，却也叫沈欢言有了危机感。
四头半的野猪，和一窝六只小野猪，这份喜气足够延绵许久。沈欢言就借着众人最兴奋的劲儿，又安排了大堆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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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件事就是烧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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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完了存放在屋子里。屋子里装不下了，就盖新房装。房子越盖越多，也越盖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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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量之多，直接在山上砍秃了一片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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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这边也差不多。除了炭火，还会攒好些坛子。下房里堆满了这些。因为不够放，沈欢言临时搭了几个棚子做的结实些，反正这些坛子也不怕水泡更不怕潮，后头方便用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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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忘给所有住人和养牲畜的屋子里都通了地龙。一般这种，是在一趟几个房子的中间挖灶，这样一把火下去，两边几个房子都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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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上头能放锅，一般烧火做饭的功夫，一把火就够几个房子热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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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竣工时候天热的厉害，试烧后屋里热的都没法待，都窝在院子里阴影处纳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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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欢言窝在角落里，吃楚妈妈新做的红糖藕粉圆子时候，还听见陈大看着天上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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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龙是好东西，可这眼瞅着11月了，天上一点凉气儿都没有。难不成真热到明年不成？”沈欢言没说话，将一颗软糯有嚼劲的圆子送进嘴里，计算着时间，木棉花也该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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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猜测向来是准的。次日就是沈修带着数辆马车的木棉花送来。这边已经攒了好些没有填充棉絮的冬衣，就等着棉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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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沈修照比上次过来，人结实了些，看着也更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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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姑姑指示，家里屯了一仓库。这些还是收着买的。金陵那边看这时节还这么热的天儿，都拿这当烫手的山芋。好些还都是上门求着我们收的。一仓库屯下来，也没用几个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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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沈欢言很是欣慰，从一麻袋里掏出一大捧木棉花，这蓬松的触感都能感受到填充进冬衣，放在冬日会是怎样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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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也不乏赚反季银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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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道：“我们牢记姑姑嘱托，必要时候退让一二，倒也没耽搁别人发财。除了柯家。这原是不好拦着的，只是那柯家老爷本就是守旧之人，不敢多囤。我又托几个经商的朋友明里暗里的好一番吓唬，他们现存的木棉花，只怕连咱这一马车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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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欢言仍觉不足：“对那些人，也不用讲究什么道义，就算付出点代价，也叫他们在这上头血本无归才是。你只管去做，往后就明白了，这对大家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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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自然不会多问，只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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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欢言收了棉花，又给马车上装了些半成品的冬衣，和同样是半成品的腊肉腊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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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是我们抓山里野猪做的，你们回去尝个鲜。只是还没做成，还要多吊些时日。想来你那边也是不缺懂这个的，就不需要我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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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还拿了些藕粉，和几条刚肥了些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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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放在过去都不值什么。可放在，沈修家里也不是日日都吃得起的。也算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