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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还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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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快起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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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戳了戳她的脸，“大懒虫，太阳晒屁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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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心意睁开眼，人还迷糊着，“谁？”少年马上收回作案手指，“哼，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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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千秋好笑，捏了捏女孩睡出红印的脸，“小心意，你忘了？今天是宗门大比。睡得真沉。快起来收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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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人醒了，贺长欢就带着两人出去等候。余心意总觉得哪里不对，却没有头绪，只能顺势起身洗漱，跟着师兄师姐往比武场去。
“唉，抽到玄夙师姐了，等会儿不会被她打趴下吧。”游虚长吁短叹，很为自己的手气扼腕。
“那你可不能趴得太快，不然我肯定第一个笑你。”余心意下意识接了句嘴，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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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遇到许多师兄师姐和师妹师弟，大家嘻嘻哈哈打着招呼，气氛很是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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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里面还夹杂着长老，她远远看见了玉清长老，和蔼的老头正和周围的弟子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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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玉清……长老？脑海倏然回放起了记忆碎片，千里焦土、悲壮的死亡、玉舒长老含泪的眼。余心意停住了脚步。
“师妹，怎么不走了。”贺长欢回过头，温柔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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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千秋也转身，“是啊师妹，愣在这干什么？”“快走啊，你怕了？”游虚在她身边，脸上是欠扁的笑。
“小师姐，走啊。”斜前方的师弟也笑着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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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更前面的师妹，后面的师姐……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无数的眼睛从四面八方看向余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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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笑着，催促着:“走啊，快往前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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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这场景应该很是恐怖惊悚，可看着这些熟悉的同门，余心意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有些悲伤、茫然。她摇头，明白自己该去的不是比武台，更不是前面，但又不知道到底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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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她鬼使神差地问起了离得最近、和她最不对付的游虚，“三师兄，我该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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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虚没有再笑了，他目光欣慰，一向孩子般的师兄也多了几分长辈的意味。英姿勃勃的少年朗声道:“自然是去你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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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停滞的人群再次流动起来。每个人在路过余心意时都会和她道别，然后义无反顾地走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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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虚也是如此，只不过他的道别更加潦草，只是点点头，就转身离开。怀千秋亦是。余心意想要抓住他们，却被困在原地，只能目睹他们的背影。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唯独一人逆流而下，来到余心意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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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贺长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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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如既往地温和，眼中带着少女看不懂的释然与不舍，青年凝望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师妹，发出叹息。温热有力的大手落在她肩膀上，将她调转了方向，就像很多年前教她练剑时纠正姿势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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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这才是你该去的方向。”“不，不对。我们应该是一路的！”余心意大喊，他们应该走向相同的方向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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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同行的缘分，到此为止了。以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身后的声音依旧温润，又难道端起了作为大师兄的架子，多了几分威严:“听话。”
“我们走了。去吧，不用再回头了。”
那双手离开了肩膀，一同带走了余心意的半生。
人潮川流不息，路过她的人都含笑瞧着她，对她说:“走吧，心意。往前走，别停留在原地了。”
很快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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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心意热泪盈眶，咬着牙，走向那个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方向。与自己的亲人、师友背道而驰。三千同门尽赴难。南辕北辙，能否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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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心意脚步沉重地往前走，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最后她什么也不想了，拼命地往前跑，从默默流泪到放声大哭。她撞进一个人怀中。
余心意抬头，对上一张相似的脸。
女子熟稔地用衣袖擦去她的眼泪，似乎感知到少女的疑惑，对方浅笑安然，“你好啊，小心意。我是萧迟，字行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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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叫我，萧行逸。”余心意呆呆地看着她，“萧迟，剑尊，萧行逸？”
萧迟点点头，摸了摸她头顶细软的黑发，“是我。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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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你的前世。”她笑着，眨了眨猫儿眼，“真奇妙啊。不平用着顺手吗？”“顺手的。”她呐呐，用仰慕的眼神注视着这位鼎鼎大名的剑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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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逸。”有人轻声唤名，吐字清晰，一听就知道在喊谁。余心意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人，还是她见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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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长身玉立，眉心一点朱砂，俊美非常。正是曾有一面之缘的许枫来。“知道啦，别急。”
萧迟应声，垂首抵着余心意的额头，“送你一点小礼物，愿你千帆过尽，不改初心。”
许枫来看着，笑意淡淡，“还记得我的报答吗？放心，不会有事的。”
余心意摸着额头，愣愣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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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迟自然地牵起许枫来，对余心意挥了挥手，“去吧，以后见到蒲愈，记得告诉他，我和枫来现在很好，没有人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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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十指相扣，相视而笑，宛如一对璧人。转身消失在灿烂光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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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心意在原地看着，竟有几分艳羡。站了一会儿，她试探性向前迈了一步。周围的环境天翻地覆，古树参天，寒池如镜。有人背对着她，一身白衣，孤独冷落。
余心意快步走了过去，喉间干涩:“……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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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回垂眸，语声清冷:“你此番前去，究竟是为了天下大义，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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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什么？余心意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半晌，他才继续说了下去。
“……还是，与我赌气？”顾不回目光复杂，“你在怪我，是吗？怪我没有护住你的师兄师姐，怪我没有第一时间为他们报仇。”
“你是该怪我的。只是，命数如此，非人力可改。”
他仰头，视野中是郁郁葱葱的枝叶。昔年几个徒弟小的时候，个个顽皮，常常会来这里爬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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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芜仙尊也不拦着，就在树下看书。等有人不小心踩空了，发出惊呼，就会被他用灵气重新放回树上，惊呼变成了快乐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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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心意也想起了往事，她忍不住走上前，想要抓住顾不回的衣袖，问他，究竟是什么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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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踏空，刹那间失重感传来，她从高处跌落。过往在眼前悉数回放，如同走马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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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一场醒，浮生如过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