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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怜用尽毕生的力气，祈求李胜的下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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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听见李胜的那个好字，她陡然卸了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胳膊软绵绵的从李胜手掌心滑落，至此，她死了，带着对下辈子的憧憬离开了这个让她痛苦和悲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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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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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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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儿，怜儿，怎么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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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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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哭做一团，屋外的张平也为之动容，强忍着泪意，咬紧了牙关，他记忆里不多的那个消瘦却坚强的影子此刻更加的清晰，一想到她瞒着杜鹃递给他的那封信，内心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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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平将目光却瞥向跪在屋内的杜鹃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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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焉哭的不能自已，趴在李胜怀里，环抱着，任凭他怎么劝，都不肯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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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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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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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杜鹃去收拾间屋子出来，嫣儿这样，我也不放心让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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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平颔首，去拉杜鹃，被杜鹃一巴掌拍掉了手。她转过身，睁着红肿的双眼，看着他们，咬牙切齿的说道：“夫人的身后事，我会料理，这里不需要你们，还是回去准备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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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你，你怎么这样跟我们说话，姐姐刚走，你就这副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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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还在时，我叫您一声嫣儿小姐，现在夫人不在了，我也没有必要违心，我就是看不惯你，还有你。”她伸手指向李胜。或许她疯了，但她心里是苦的，为死去的谢怜，为谢怜付出的一切，为谢怜这悲情的一生。
飘散在空中的孟岑，感受到杜鹃散发出的浓浓哀意。
她很在意谢怜吧，这残破的一生，总归有一个人是真心实意的对待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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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你只不过是我姐姐的一个丫鬟，一个从青楼里出来的卖身丫鬟，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你信不信我把你卖回青楼去......”谢焉被刺激的口无遮拦，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忐忑不安的看向李胜。“胜哥，我，我就是吓唬她的，我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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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李胜面无表情的将她搀扶起来，冷眼看着指控他们的杜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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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的心在谢怜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已经跟着她走了，可她有些话，还是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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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夫人走的那一刻，我早已经想好了跟随她而去，可有些话，夫人不说，我想替她说，”杜鹃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去倒水，打湿绢帕，细致的替谢怜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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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我就被我娘卖进了青楼，因为年纪小，又因为长相不出众，所以一直做一个伺候姑娘们的丫鬟，每日不是被打就是被骂，直到遇到了夫人，我被派去当夫人的梳妆丫鬟，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对我温柔的说话，还送了我一对耳环，”说话间，杜鹃耳垂上坠着的耳环晃了晃，不值钱的银色吊坠早已经变了色，可却被她视若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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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我就像对谢焉小姐一般，把我当成妹妹，无话不说，所以，我很清楚，她有多爱你，”说到此，杜鹃把目光投向李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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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那为什么还要嫁给杜明义做妾，还让胜哥被打断了一条腿，如果不是我，胜哥的腿就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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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杜鹃抬高音量，愤怒使她颤抖，指着谢焉的鼻头，声泪俱下痛斥：“你以为是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如果不是为了你，她为什么要放弃自己，放弃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都是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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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说是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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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焉，你好没良心，夫人真是，真是，好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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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焉还想据理力争，被李胜死死的扣着，推向张平，而后盯着杜鹃，嘶哑着嗓音：“继续，继续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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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找你的那晚，是夫人下了决心要同你远走高飞的，你的字条，这些年夫人一直收着。”杜鹃将谢怜梳妆台上的匣子抽屉打开，打开最底层的盒子，从里头掏出泛黄的字条，展开，递到李胜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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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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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为什么，因为妈妈说只要她不同意，就让谢焉接客，她毫无靠山，唯有杜明义可以帮她，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择，你以为她水性杨花，不守承诺，而你，”她指向谢焉，继续说道：“你以为她贪慕虚荣，所以，你瞧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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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胜或许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是明白谢怜为何要委身于杜明义的，可内心的愤怒和背叛的感觉让他失去了判断的思维，唯留下了对她的恨意。
谢焉沉默不语，她垂丧着头颅，扶着门框，缓慢的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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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杜鹃不愿意就这样轻易的放过她。“谢焉小姐，我的确只是个丫鬟，如果不是夫人带着我，让我可以离开那个肮脏不堪的地方，或许我早已经是一捧尘土，又或者被丢弃在乱葬岗，成为野狼裹腹的食物了，可你跟我不也是一样吗？没有夫人，我们的结局又会有什么不同？你花着夫人用一辈子幸福和自由换来的钱，留洋，学新式文化，甚至跟夫人最爱的人在一起，你都觉得理所当然，没有一丝的感恩和愧疚，我想，夫人在天有灵，也会难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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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断断续续的一大段话，杜鹃越发的平静了，含着泪看向站在最后的张平，带着眷恋和不舍，努了努嘴巴，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没有再说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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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扭过身，又看了眼床上的谢怜，嘴角颤抖，似乎说了句什么，而后在几人措不及防的瞬间，撞向了床柱，瞬间，鲜血直流。“啊......”谢焉受了刺激，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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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平一个箭步，跪倒在杜鹃的身侧，将她揽进怀里，平日从不轻易掉眼泪的男人，眼眶布满了泪水，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绢帕，仔细的将她脸上的鲜血擦拭干净，将绢帕里包着的一对红色琉璃珠子耳环轻轻扣在了她的耳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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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下辈子，真希望能早点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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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杜鹃回应给张平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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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一定，肯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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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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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如同仙境一般雾气缠绕的陋室有茶内，狗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孟岑脸颊上的泪珠，欣喜溢于言表，可下一秒，又生出忐忑不安。